云煜一顿，哑声对身后的人说，我走了，兰津山上只剩了一个人你可要把家守住。

“而今老友在奈何桥上送你，几百年后我还来迎，你可别沉入轮回忘了兰津。火山山顶花花草草本来就少他们又都道行浅不会说话，一个人的日子很难过的。”柳淮离他很近，声音近在耳畔。

云煜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来，说，凤凰之身从属天地，帝君怎会容我就此消失。放心吧，百年眨眼而过，百年后我自然回来陪你，长生殿中守着你这棵老梧桐千年万年。

他说着就要回头被柳淮伸手止住。

“别回头。”顿了顿，柳淮又说：“奈何桥上怎可回头。”

从来就是这样，他去送，他来迎，两百万年之前就是这样。那时他送走一个完完整整的云煜迎回来一个失去记忆带着伤的，而今又来送，且今日送走的就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不知迎回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云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千疮百孔沾满血水的长袍，然后接过孟婆汤一饮而尽。

前日间他一个人下到魔界与魔尊大战一场战至两败俱伤力毙敌人无数，后来体力不济沉入洛水身死魂散奈何功力太过深厚金身不灭又被找来的老友赶到从洛水中拖了出来。他是奔着死去的，没想到最后还能得入轮回。就这样吧，奈何桥后再无过往。

白澄。

他的禁忌，他的念想，他昭告六界说要至死不渝的爱人。孟婆汤入喉之前，他唯一的不舍。

只因这个工于心计处心积虑的人曾经给过他美好的过往。

浮屠宫前几度草枯又草荣，又一年上元，白澄沿着当年的路去到人间。当年他用灵力种下的那棵桃树又变粗了不少，年复一年发新芽抽新枝。明明什么都没变，可是又真的回不去了。

那天晚上地府里迎来一位新客，像当初迎接兰津之主那样阎王站在门前迎接妖界之主，他手中把玩着一串念珠，漫不经心地说，来我冥界的要么是鬼要么有罪，你是第一个进了地狱还能出去的，让我没想到的是你还会回来。是我冥界待客之道太让人喜欢了吗？

白澄看着他平平静静道，那日我去天宫，看到星布图上写凤凰之身不死不灭，我要他回来。

阎王嘴角挂着笑怎么藏都藏不住，他摇着手指说，生死有命，万不可强求。

白澄眸光一沉，冷冷道，只要你答应，我妖界的东西任你取。你要天帝的项上人头我也去为你取来。

阎王看着他笑得更厉害了：“暂且不说我要天帝的命没什么用，就算我想答应你也没用，冥界不同于外界能说什么就是什么，冥界是规则下的冥界。而且你为什么就不认为是他自己要入轮回的呢，事主本人的意愿我总要尊重的。

白澄沉默着，迈步就要往地狱之门里面闯。

”这业火，天地间只他一人闯得。即便你是妖王也无可奈何，硬闯只能灰飞烟灭。”阎王将人拦下好心劝道。

白澄深吸了一口气，说，那便送我入轮回吧，前提是我不会喝孟婆汤。

“可以，押下你七魄中的一魄就好。”说着，阎王就将手中的念珠按上白澄的前额，施法前又想起什么忽然问，断桥上回头无路，可想好了？

想好了吗？其实白澄没想过，一时冲动而已，就像当初招惹上云煜是一时冲动，发现云煜是凤凰还执意与他在一起还有后来拿云煜的心头血去尝试复活浮屠宫地底待了数万年的狐狸，都是一时冲动。是冲动，但他从不后悔。

“想好了，只要能去他身边。”

白澄一心想着去轮回路上找云煜去道歉至少去说点什么，他太着急了以至于都没来得及问这一世云煜究竟是什么形态他即将变成什么形态。说到底还是差了一步，差了一步精心准备。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