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杀你。”

“为何杀我？”

“因你是魔界之主而我是上古神兽，因你欲乱天下，而我得护苍生。”

烁光盯着云煜看了很久，然后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好一个护苍生！既然如此，那就看谁的剑更锋利了。”

话毕，眼前绿光大盛，萦绕着魔气的剑顷刻向云煜飞来。

他挥剑的动作很慢，仿佛他即将斩向的人是自己。与此同时，斩杀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有多不想下手，就有多想眼前人死。

云煜踮脚跳开，回身射出一支箭羽。

最初的时候烁光是落于下风的，战至酣处手中忽然多了一朵黑莲。顷刻间攻击速度提成了将近一倍。云煜躲闪不及肩上受了沉沉一击摔出去百米。

他踉跄着站起来扔掉手中的弓，运功集天地之灵力化出原型来，一声尖利的长啸之后一只周身燃着熊熊业火的赤色凤凰猛地俯冲下来。

闪退不及的魔军直接就被烧成了灰烬。

死掉一批还有下一批，无穷无尽的魔体前赴后继冲过来，云煜寡不敌众伤势渐重。

后来，后来万千魔众汇成一体给出重重一击，云煜不敌，顷刻间五脏俱裂六神俱损。其实不仅烁光有旧伤，云煜身上也有，腿上，肋上，还有心上。金甲在身，即便身体被洞穿了伤口也是不流血的，不仅不流血就连痛感都没有。云煜抬手摸了一下，然后不知怎么就笑出声来。

烁光抬手指挥属下退后，口中说着，放他走。

一场大战，两败俱伤。

云煜拖着沉沉的身子返回，双腿却像不听使唤一样越来越沉。十步之外，他就侧身跌入了洛水。他对这尘世最后的印象便是带着魔气的河水很凉，伤口很疼。

其实哪有什么正邪两道水火不容，不过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各说各话罢了。那魔尊若是真的有能力联合妖界攻上九重天去剿众仙杀天帝他便是下一任帝君，是六界共主。说来说去还是四个字：成王败寇。他云煜仗着自己法术强便擅自闯来他界将敌方众魔打伤才是真的蛮不讲理仗势欺人。但那都不重要了，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哪还在乎其他的什么。

意识还未散尽的时候，云煜望着魔界灰色的天空喃喃说，白澄，你是四境之主，万兽之王。你游刃有余自认从不欠谁，但你知道吗？我为了救你抛权弃位舍命断尾从十八地狱里的业火滚过。你呢，你为了复活爱侣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虚情假意，循着机会取我心血断我凤喙。你当真铁面无私又情深似海啊，我的狼王大人。

那时候白澄正睡着，对魔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遥远的洛水里幽幽荡起七个字：你欠我，永生永世。

无论一个人怎样的人情练达周全四方，有些东西却永远都还不起，因为有人是真的爱你。

半柱香之后业火燃烧带出来的赤色的光便消失了，天空都暗了下来，烁光转身，猝不及防呕了一口血，长剑钉在墙上，地火中淬了几万年的灵石瞬间开裂散了个七零八落。

“你们说，感情是不是不分先来后到？”

几个魔使愣着，半晌，有谁喃喃叫了声尊上。他们只知道新任魔尊是个杀神，为了登上高位为了灵力增长什么都可以不顾，对自己狠对外人更狠，还从来不知道纵横角斗场的他还有这样的心思。

那魔尊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轻轻走回梵殿，他长久不语，然后扶着椅子一点点低了下去。他并非不知道在外人眼里是魔就阴险狡诈罪不可恕，可除了化魔他想不出其他从梵殿地底逃出来的方法了。况且，他也没什么资格去反驳说自己双手干净是受制于人。很多人做选择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选的究竟是一条怎样的路，但他们从不回头。

九重天上，神籍星布图上最亮的那颗星忽然发出了耀眼的光几秒之后又彻底暗了下去。天帝紧紧抓着座椅的手因为用力微微痉挛，他朝着座下吼了一句，叫千里眼顺风耳来！

大殿外两人匆匆赶来，刚刚迈进大殿就听到一声吼：“给我查云煜在哪！去救！马上找人去给我救他！”

两人在阶下安静站了片刻，然后异口同声道，回禀帝君，云煜上神在魔界，已经死了，魂魄被众魔拖进了洛水，就算带着聚灵灯去想必也来不及了。

话毕，只听“嘭”的一声琉璃盏碎在了地上，高高在上的男人张了张嘴，半晌，哑声道，没了他本座还有长龙，一样的，对，一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