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建走到那块玉米地的时候,除了满地的玉米杆子,已经没有人了,脚印是向外走的,估计应该是走出去了,余建便折回了段伟爷爷的坟地。
有人来过,杂草被清理的很干净,还有一些包装精美的贡品,余建想起刚才的那辆奥迪车,还有倒下的玉米杆子,快步向外面跑去,是他吗?余建从来都不是相信命运的人,这一刻,他却觉得上帝给他开了一个玩笑,车早就不在了,余建却见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人。
张权撅着屁股,低下身子向车里望了望,没人,可是这车明明就是包工头老刘的车啊。他摸了摸口袋,想给老刘打个电话,如果真是他的话,把自己捎城里,能省点路费。
“张权?”余建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余建?!”显然张权受到的惊吓也不小,虽然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脸红,张权见到余建也没给他啥好脸色,当然也不是张权记仇,而是余建站在对面,用一副看笑话的神情看着自己的时候,张权心里没由来的不爽。
其实余建压根就没想着找张权麻烦,只不过看到张权一米八多大个撅着屁股左看右瞧的觉得有趣罢了。不过,张权这一嗓子还有这一脸吃了翔的表情也让余建心里不舒服。
不过余建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还不至于因为个这和张权过不去,便好声好气的问道:“你看到有人去段伟爷爷的墓了吗?”
张权看着以往的那疯小子装蒜的和自己说话,语气不怎么好的说道:“除了老子去锄草,谁还去啊!又不是谁都对段伟念念不忘。”张权这句话就是膈应余建的,他早忘记余建啥样了,至于锄草,余建不知道,但余建妈知道,这地早就转给自己种了。
余建这些年见的人多了,那些人有几根花花肠子,恐怕余建比他们自己也看的清楚些。他没理会张权,又问道:“你要去哪?我捎你一段。”
张权也没客气,报了个地方,余建把车钥匙扔过去说道:“我还要去一下,你先上车等一会。”
张权看着余建手里抱着束花,没在进段伟爷爷的墓而是向上堰走,脑子里转过弯来,他是要去田晓华的墓,张权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不过,下一秒,张权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开门,发动车,径直把车开走了。
这事余建第一次来田晓华的墓地,村里人还是土葬的多,不过田晓华死后烧成了一把灰,田晓华一辈子没见过海,死了浪漫了一把,让他丈夫把她撒海里了,这个方寸大小的墓地里埋着的只有一身衣服。看来田晓华的丈夫待她还是真不错的,这么块小天地,种满了白玫瑰,正是花开的时节,花长势正旺,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清香。余建觉得自己手里的这束百合,看起来逊色了许多,他没有把花放下,就那么直直的站了几分钟。
田晓华的墓旁边就是山崖子,余建还记得曾经为了给兔子找草,满崖子的跑。山崖底有一条河,只有夏天有水,旁边长着殷红色的一些珠子,女人们总喜欢摘很多串起来,戴在手里非常漂亮。以前余建为田晓华做过一条,田晓华也是前几年走的,据说生完孩子之后,得了急性白血病,当时余建的公司刚刚起步,余建卖了房子,又卖了公司的一部分股份,通过村长以捐赠者的名义给她家送了一笔钱。撑了一年,人也去了。那男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田晓华直到她离开。余建也为段伟做过一条,段伟皮肤白,戴着红色的珠子特别的好看。不过段伟嫌那是女人家的东西,不肯戴出来,挂在了床头的木架子上。段伟走了之后,余建去屋里的时候,那串珠子还在那,只不过已经皱皱巴巴的,变成了深褐色。
余建将那束花扔到了山崖下面,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来对着墓碑一字一顿的说道:“谢谢。”谢什么呢,太多了,余建对不起太多人,也该感谢很多人,无疑田晓华是特别的一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