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最后的时间过得很快，快到没有在记忆中留下什么特别的痕迹就已经溜走。

柒和青都顺利的考完了国考，与绝大多数人都一样，预想中的各种意外最终并没有出现。柒的水平正常发挥，她可以去任何一个她想去的学校，青的成绩一般，毕业足够，而她也并没有打算上大学。

告别老师，告别高中，带着一份薄薄的通知书，很快所有人都接受了毕业的事实。各自道别，各奔前程，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

生活本来就是如此平静的。

“毕业之后，你要去哪？”柒座在操场的看台上看着天边的云。她在这里看过开学典礼，她在下面的跑道上走过许多圈，这里四处散落着回忆。但这里没有多少属于青的回忆，她从来不上体育课，反正最后测试一定不会差。她也从来不去运动会之类的集体活动，或许因为其他人都下意识的忽视了她，而她也无意宣扬自己的存在。没有人希望被遗忘，但青这三年里，就这样在遗忘中过去了。班里因为纪律好，平时很少有点名之类的活动，这时候柒忽然想，有这项被其他班的同学深恶痛绝的活动就好了。这样，青的回忆里，至少能稍稍多一些热闹，多些不必要的烦恼。

“反正不会去上学了，没有钱也没有必要。”青原本坐在柒旁边，但现在她正趴在看台上。“这里靠着挺舒服的，可惜以前没发现。”

“你觉得遗憾吗。”

“我有柒就足够了。”青换了个姿势，背靠着看台，“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就算是重要的事情，很多也是要忘记的。”柒想着，很久很久以后，她大概确实会忘记如今的大多数经历。对这个操场的记忆，最后剩下的，应该是某个夜晚，她和青在黑暗中牵着手散步，亲吻。

“如果我没有成为青重要的人，青现在会怎么样？”

“如果没有遇见柒，我也还是我。”若是在平时，青是绝无可能回答柒这个问题的，不过今天不同以往。

“那些和你道别的家伙，和他们成为朋友不过是浪费时间。他们永远是那样无知而无畏。”不久前不愉快的经历浮上心头。一直都有人认为，柒和青成为朋友是自降身份，青不应该同他们站在同一个高度。

“许多人好像都以为，我是因为过去所经历的坎坷才成为今天的样子。”

“安静，自律，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为生活努力着。有的人知道我在外面打工，会有一点点惊讶，但这就是所有了。在他们的心里，我的形象，就是一个辛苦生活着的，没有什么天赋，不会有前途，未来必定会疏远的同学。”青就这么形容着平时朝夕相处的人们。字里行间仿佛飘着雪花。而柒只是默默听着，她的人生里不曾面对如此充满棱角的关系，而她也明白青的话，没有一点偏颇。

那些人就是这么看待她的，因为她不曾为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去付出什么，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如果有一天，青转学了，所有人都会很快忘记。而走的如果是她，至少会有十个人为此悲伤吧。虽然她最后也只会被放置在记忆的角落，越来越不重要的位置。

没有任何的侥幸，也没有任何温存的余地。正像青租住的那间屋子一样，看不出任何属于青春期少年人的热情，看不出个人的喜好与厌恶，一切都为了最高的效率，让她得以只靠自己承担生活的压力，让她得以在离家出走的几年里毫无差错的活着。

毫无差错。如果出错了，那么，可能是向学校向其它人求助捐款，可能会找相对能够依靠的人借钱。再或者，盗窃一类的事情，青也会去做。

“在高中毕业之前，你有想过没钱了的话，要怎么办吗？”过去，柒曾经这样问过。

“我没有想过，我相信我不会走到那样的绝境。”青以不容质疑的坚决回答她。

“不用管他们，在我看来，青是最好的。”柒拉着青朝离开学校的方向走去。

“终于呆够了？”

“嗯，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前往新的生活吧。

青的身后跟着说什么也要和她一起来的柒，两人沿着已经荒废了些许时日的山路，缓慢而坚定的向山顶前进着。

“旁边这有种许多细长的分支的叶片，也是可以摘回去吃的。”因为并不急着登顶，青边走还边给柒介绍看到的植物。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知道这些诡异的知识……”柒表示完全不感兴趣，但是因为是青在给她做介绍，所以她勉为其难听一听。

“爸爸以前做的是要长期呆在野外的工作，这些是他教给我的。”青不知什么时候折了两根某种植物的茎秆，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那么你成为素食主义者也是他的影响吗。”

“我什么时候成了素食主义者？”

“每次住你家都没有肉吃……”为了和青一起吃饭，她舍弃了多少次去食堂的机会，就少吃了多少顿肉。虽然她算不上吃货，但每每想到如今这个物质丰富的年代，青却过得那么节俭，连带着她一块节俭了……就很不愉快。

“柒，你想过哪些荤菜是怎么来的吗，从动物们身上切下来，还带着血，散发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