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寒使得卡车的油箱上冻，机械的活动关节僵硬，停战协议的消息传过来，人们针锋相对的气势也弱了一些，无数雇佣兵离开了这片不再需要他们，不能再给他们提供金钱的土地。

青还没离开，此刻，她在一座在各方的默契中未被战火波及的小城，端着一杯水，看着窗外的雪。

杯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上了浅浅一层冰，随着晃动与杯壁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哟，17，你还在这里。”有人看见她坐在窗边，便端着酒杯靠过来。对方是合作过几次，大概可以算得上伙伴的人，不过现在，看上去应该是喝多了。

如果在过去，可没有人敢过来与她搭话。死神的阴影笼罩在这片大地上，孤立了所有人的心。然而，醉生梦死之后，混沌的意识带来的勇气，会使一些人做出平日里敢想却不敢做的事。

“等战争结束了，你等着，我会，会——”青一抬他的手臂，用酒水堵住他后面的话。“谁和他一起来的，带他走。”立刻有几个人走上前来，将同伴搀扶下去。

17，是青随口的起的代号，当初没有多考虑什么，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定下来了。他们为金钱工作，即使是再强大的人也有可能在意外中死去。而能一次又一次从死神的手下逃离，甚至获得巨大利益的人，便难免成为众人的焦点。这对没有实力的人是一种不幸，对于真正强大的人，则是一种便利。

名为17的雇佣兵是雪域的传说。无论多么悬殊的实力对比，即使无法获得胜利，他也不会失败。再巧妙的陷阱，再完备的计划，再精良的武器，都留不下17的命。“不死的怪物。”恐惧的人们一开始如此称呼她，后来，在几次成功的合作任务后，才渐渐不再有人这么说了。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便代表着胜利。许多人私下里这么认为。

“现在回国，休息些时候也不错，已经好些年没回去过了……”青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以后的计划。不远处嘈杂的谈话声，无论在屋子里的哪个角落，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酒保将空瓶撤下，在吧台后的柜子上堆满全新的，不过半天就要再撤换一次。利用酒精，或者其他某些化学物质麻醉大脑，获得一时的轻松，是很多人的选择。因为这里约定成俗的规矩，没有人会公开动手，加上停战的消息传了过来，所以，最近放松了警惕的人便多了不少。青每次来都只点一杯水，偶尔会加冰。即使不加冰，不用过多久杯子里也会结出稀疏的冰凌，晃动杯子的时候，会听见清脆的响声。

回去的话，就又会和柒见面了。想到这里，青晃动杯子的手忽然停住了。柒一定很希望她能早点回到她身边。

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她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但是，万一……万一还是被她知道了，该怎么办？

当初，是她要求离开的，现在，如果继续隐瞒，她还能瞒下去多久？

“冬天还很长。”话一出口，青发现，四周安静了许多。我居然在刚才愣神了吗？这时，青才注意到，因为手上无意识的动作停下，已经好一会儿没有听见那清脆的响声了。周围高声谈论的人们都放低了声音，有人警惕的看过来，他们不能确定17在注意谁，又是什么样的举动冒犯了他。大多数时候这份机警是正确的，但是此刻，这确实只是青的一次走神发呆而已。

无论什么时候都小心翼翼，这是在这里生活的原则。

“走了。”放下杯子，无心再待下去给他人平添压力的青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迎接室外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