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给你留了票的,位置倒不是正中,正中的位置早给人定了,有点偏台,但我觉得还挺好的,因为我主要在那一侧,想让你好好帮我看看的。”钟林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懊恼,这让郁修心情很好。
钟林给郁修解释,因为正好是刘思齐入行二十年,他太太想趁此机会请朋友们一起庆祝一下,包下了前十排的位置。要不是刘思齐还是希望演给普通观众看,他太太本要包场的。商界名流和演艺界明星齐聚,为了安保,只能统一安排。
“后来都是由刘老师的太太安排的,大概请柬已经给安杰了。”
“哪个位子?”
“啊?”
“你原来给我留的是哪个位子?”
“右侧第一排靠中间。”
“我明天会坐那的。”
第二天郁修早早的去试衣服,相熟的造型师中规中矩地替他从赞助商那挑了一件当季高定西装,衣料上乘,剪裁得体,是他一直以来的贵公子风。郁修对自己的造型很少发表意见,反正批麻袋都好看,给什么穿什么,但今天站在镜子前,郁修挑剔地左右摆弄着,就是不满意。
“一本正经的,没意思……”郁修嫌弃衣服太规矩,眼睛拐了下四周,指着角落里一个女孩子正在熨的一身西服说,“那件给我试下。”
造型师面露难色:“那是蒋颂新老师昨天来试的……”
造型师这么一说,郁修反倒兴趣更大了,对着熨衣服的女孩笑了笑,让人失了心智,主动把衣服拿给郁修看。
天鹅绒的材质泛着华贵的光泽,深蓝色的口袋巾点缀在酒红色的西服上,像支妖冶的玫瑰,骚气外露。这么浮夸明显不是钟林喜欢的风格。
郁修鄙夷地看了一眼蒋颂新的衣服,还给女孩,脱下自己的外套:“我不穿这件。”
造型师心一揪,生怕郁修给他出影帝二选一的难题。
郁修把外套交还给助理,把房间里的衣服都扫了一眼,“那件。”
造型师总算放下了心,快速把衣服从衣架上扒了下来,相声演员投胎一样开始疯狂安利这件衣服,生怕郁修又回心转意惦记上蒋颂新的。
格纹的廓形外套,显得很有活力,能勾勒出身材的紧身衬衫也被郁修换掉,换上了带褶皱的宽松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消散,从工作室里女孩子们的目光,郁修能感觉到,这样的自己,更让人想靠近,这大概就是钟林说的“看得见,摸得着的”。
郁修一进剧院,就盯上了钟林原本给他留的那个位置,待那张座位的主人一落座,立刻走上前去,收放自如地挥洒自己的费洛蒙,让那位一看也是颇有身份的女士同意和他换座位。
郁修心满意足等待开场,突然一群人簇拥着从他面前经过,坐到了正中的位置。今天这场合,来的都是刘思齐一家的朋友,再红再有地位也没摆排场,这堆人显得格格不入。最中间的中年人长相虽然普通,但气质儒雅风度翩翩,后面跟着个年轻的男孩子同样穿着刻板的商务西装,板着脸的样子貌似很成熟,可依然透着稚气,在一群中年人中显得特别突兀。
灯光暗下,大幕拉开,郁修将注意力聚焦到台上,无暇顾及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
钟林不是主角,但剧场和电影电视剧不一样,并不是只有镜头对着你的时候你才在台前,站上舞台的每一分钟,你都是角色里的那个人。
钟林认真、专注、全身心地投入,最让郁修羡慕的是钟林对表演的热爱。对于表演,郁修有天赋,他很轻易就能做到别人永远无法达到的境界,但他从没有像钟林这样的热爱,他只是更为擅长,很少从中得到快乐和满足。
舞台上的钟林散发着他独有的光芒,不耀眼却舒服,不夺目却自然。
钟林让他挑毛病,郁修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公正客观地看待钟林,他只恨不能大声高呼,让全世界的人都看看台侧的那个配角演得有多好。
直到谢幕,司仪念出钟林的名字,让他出列给观众致谢,钟林才发现了坐在台侧的郁修。
好像并不觉得意外,好像郁修就该微笑着坐在那里为他用力地鼓掌。
努力了三个月,钟林终于到达了他的目的地。他最早接这个话剧时,最想要的,就是这些。而在这过程当中,每一点坚实的进步,都让他对这个结果越来越有信心,最终水到渠成。
如果感情的事,也是努力就有用的话,就好了。
可惜,没有方向,没有印记,虚无缥缈的感觉,突如其来的心动,可遇而不可求。
钟林朝着郁修挥挥手,笑得很开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