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那我说这宁王也真奇怪,为人虽残暴嗜杀,也算有点正义心,倒偏偏对人贩子深恶痛绝。”又一人插嘴道。
“让我说这些僧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去拐人家的孩子,怕是有什么误会吧。如今的官兵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一人义愤填膺道。
“可不是吗,刚开始说我们中有通敌奸细,搜查一番,毫无证据。那些官兵没办法,害怕无法交差,结果呢,赶出来的却只有我们贫苦人家。还不是欺善怕恶的!不敢得罪富贵权势罢了。后来又说放我们进去会传染疾病,哪里把我们当人看了?”一人气呼呼地说。
很快话题转移,众人七嘴八舌的将矛头指向官兵。
“管他什么冤屈!当权的哪管这些,只要有嫌疑,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人。还不就为了讨好宁王吗?”其中一人又道,已经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可我觉得宁王也并非不讲理之人啊。”犹犹豫豫的,很没底气的话,从一个抱着小孩的妇人口中说出,看得出她想反驳却苦于没有证据,根本站不住跟脚。
还在城中时,宁王的侍从枕溪救了她怀中的小孩,才得以免去淹死河中。因此她认为,宁王也是个好人。
“简直是妇人之见!我们若不搬出阜宁城,他宁王数十万大军驻扎在哪里?你还没看出城中针锋相对、风雨欲来的气势吗?为了免去我们这些百姓叛乱,假装好心拔一点军款,只是被官员士兵层层剥扣下来,每月就从城楼上递一些有馊味的饭菜给我们!连乞人都不如!他有当我们是百姓吗?不过争权逐利路上的垫脚石而已!”
“去你娘的!少说也有近一万人,老子们就不信打不开这城门了!想当初修缮城门,我还出过一份力呢。”
讨论声还在持续发酵,流民此刻似乎处于暴动边缘,一个个仿佛眼露凶光的狼。只是,若与官兵对着干,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无异于白白送死。
藏芥正想前去平息群情激昂的怒火,旁边一个年轻小伙子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不必管他们。”那小伙子吊儿郎当地说。
藏芥面露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这种情形,每天都会上演,习惯就好了。他们不过是说说而已,发泄一下自己不满的情绪。真要动手时,全都当缩头乌龟了,没有人愿意参与到真正的牺牲上来,都想着勉勉强强混个温饱算了,比起城中辛苦劳作后,还吃不饱的生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待在这儿比较好。再说,谁又能不怕死呢?”
说完那小伙子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藏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和尚啊?不会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吧?嗯?”说着还挑眉一笑。
被人怀疑,藏芥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摇头不语,默默走开了。
等了许久,不见回答,那年轻小伙子自觉无趣,也起身走了,还嘟囔了句,哼!全是贪生怕死之辈。
不巧,正被旁边一人听到了。那人也是个实干派,抢起袖子就追着他打。
一边打一边喊,“你个臭阿蛮!老是自视甚高做什么?说什么不甘于每天吃剩饭馊菜,有本事你上啊?!”
原来是叫阿蛮呀。
先前还艳阳高照的晴空,顷刻间已是乌云滚滚,伴着炸雷声,仿佛老天爷压抑不住的怒火。
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啊,倒也应了这城中风起云涌之势。
从流民那里,藏芥了解到一个月前,宁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夺回被北朝攻占的阜宁。
阜宁自古在太平盛世,就是商要城池,可地理位置,又十分尴尬。处于南北朝边境分割线处,两面环山,北向北朝,南面南朝。
虽说两百年年前,两朝还是一家,分裂后,实力也旗鼓相当,多年来,对此地的领属问题却争执不下,只能无疾而终,成了灰色地带。但城中以南朝人居多,众人也就默认为这是南朝的地盘。
因此,在战火纷飞的岁月,阜宁首当其冲受到攻打,只是苦了城中南北朝混居的百姓。实际上呢,阜宁是否被攻占,对南北朝之争却并无什么影响。
由于这些北朝士兵攻陷阜宁后,并未起杀戮,反而对寻常百姓极好,时不时还接近些吃不起饭的人家。似乎只是不经流血悄声无息换个政权而已。不管怎么样,也影响不到这些老百姓日常生活。南朝王也对这座城池的被攻占,睁只眼闭只眼,并没有理会。
可宁王偏偏就对这鸡肋之地,执念颇深,非要来到这里,率兵亲自夺回方可。
守城将士大多自认是南朝人,本就不希望再起战乱,待到宁王军队迫近之日,便投了降。
却不知宁王哪根筋搭错了,入城后,对北朝战俘赶尽杀绝,挖坑活埋。
此事发生后,引起平民激烈反抗。可军队怎么能打老百姓呢?他们的军响不就是这些百姓纳税而来的吗?反正都已经民愤滔天了,不如借口放逐出城,还能留出位置安置军队,可谓一举两得。
这时东面焚尸队已经回来了,藏芥在城门前截住了他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