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被这一幕吓坏了的林白石不由分说的抢过他的碗,头一次对着他发脾气:“你是脑子不好使吗?这么烫的东西就往嘴里灌?!”
公孙华彦看着林白石被烫的通红的手指,焦急的解释道:“不是的,少主你的手,松开,会烫伤的。”
林白石皱眉看着公孙华彦,直到他快哭出来了,这才松开了手,冷哼一声。
烟灵儿轻轻地敲了一下林白石的脑袋,连低斥都显得温柔无比:“瞧你那是什么样子,阿彦怕你烫伤了。”
“我是瑞……我是修仙之人,烫伤了便烫伤了,不久就会好,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医师伤了怎么办?”
“你也知道他是医师?虫谷之人医术高明,怎会怕这些?”
“可是疼……”林白石扭头不想和母亲纠缠这个问题:“说了你也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烟灵儿笑着拍拍衣袖,半真半假的感叹道:“老咯,老咯,儿子都嫌弃我了。哎,喝茶去了。”
寂静的小院里面,谁都不肯先开口打破沉默。公孙华彦伸出手犹豫了半天,又从身上拿下了一条布将自己的手裹得严严实实,这才上前拉住了林白石的指尖,笨拙的道歉道:“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
也许是因为林白石回头正好看进了公孙华彦的眼睛里面,又恰巧捕捉到了那一抹似有似无的爱意,他反握住了公孙华彦的手,问他:“再这么腐烂下去你会死掉的,你想活着吗?”
“我当然想活着啊。”
公孙华彦在心里默默地补充道:就算想看着你,也想活着啊。
烟灵儿偶尔会去后山看看那个让自己儿子喜欢的小孩,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身上正在愈合的伤口。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是林白石自己的选择。可是就是因为她的放任自由,才导致了后来一切悲剧的发生。
林白石十岁那一年突然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平衡,走路老是向左侧摔倒。左半边身体的灵脉就好像是被谁凭空切断了一般,一眼望过去空荡荡的。
但是林白石却死活不接受治疗,最后还是烟灵儿一怒之下强行将他变回原形这才看到,林白石左边的背角几乎碎裂的不成样子,而且明显是被强行砸开的。
乘黄的背角是全身灵力最为集中的地方,幼年乘黄尚未蜕换的幼角平日里更是娇嫩的连碰都不敢使劲碰一下。可是林白石的背角,却是被硬生生的砸开了!!
“谁干的?”
一向温柔的女人此刻双眼通红,脸上的金色灵印逐一浮现,满怀杀机。
“娘亲……”
“我问你谁干的?!”
“娘亲。”林白石虚弱的抱住了烟灵儿的手臂:“是我自愿的,我自己砸的……你别怪他。”
烟灵儿强压着怒火将林白石放进了怀中,直到他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这才朝着公孙一族居住的地方走了过去。
“华彦你可真是为父的好儿子!”原本应该瘸着男人慢慢的移动着自己的脚步,竟是已经能勉强走几步了:“再过些时日,我就能站起来……虫谷,虫谷早晚是我们的!到时候,我们一脉之人……就都有救了。”
“嗯!”
公孙华彦抱着父亲的拐杖站在那里,心里却有些不安:林白石每隔几日便会给自己拿过来一些浅褐色的木质碎渣,说是能治百病。每次问他那是什么,却又不肯告诉自己。
“哟,恭喜啊。”烟灵儿站在院门口的阴暗处,拍着手冷嘲热讽道:“公孙华凌,乘黄的背角好不好用啊?”
公孙华凌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自然是好用的。”
“是吗?”烟灵儿低下头,过长的碎发遮住了她的脸:“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吧?我儿子还切下自己的背角救了你那崽子一命。”
“你们一族做的事情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老家主,现任家主……便是杀了你那儿子也还不清!”
“就因为这些?”等到烟灵儿再次抬起头时,她的眼中变成了乌黑一片,透不出一丝光亮。她冷冰冰的看着公孙华凌:“我会死,而且会死的很难看,我也会还清我的罪孽。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怂恿你儿子伤害白石!”
尖利的兽爪,父亲临死前的惨叫声,溅出来的鲜血,还有烟灵儿宛如看一件死物的眼神。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把白石从你身边拉开。”烟灵儿将一块白玉丢在地上,上面原本刻着林白石名字的地方被她完全刨平,否认了公孙华彦在林白石生命中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你的东西,拿回去。我会施法改了白石的记忆,我会让他会怕你、厌你甚至恨你,唯独不会再接近你。同情心这种东西,对于瑞兽来说,是最不需要的。”
公孙华彦曾经想过无数次,如果一开始就追问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是不是林白石就不会疏远自己?自己的至亲之人也不会被烟灵儿杀死。
可是再多空想也是徒劳,尽管公孙华凌做得不对,可那毕竟是他的父亲。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血亲,就好比林白石于烟灵儿,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公孙华彦把自己关在别院了数十年不见外人,等到再一次受家主之召过去为忽然晕倒的林秉文把脉时,那人的眼睛里已经再也倒映不出来自己的身影了。
林白石好像还是走不太稳,在自己扶住他时,慌乱的抽出了手,眼神戒备而疏离地说道。
“劳烦先生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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