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了这种胜利之法感到了羞耻。

隐居第十年。

天空中似乎传来了女神的一声叹息，随后卫知溘然而逝，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她睁开了眼，露出墨色的瞳仁。

她起身，三千素发随之而曳。

那个冷颜白发的华夏神明又回来了。

属于人类的诸般情绪还弥留在神明的心里，让神明有些许留恋，但很快，那些或美好或糟糕的情绪就如同雨后初霁的幻虹一样，被尘世的光明照射下，蒸发了。

神明还是那个神明，几乎没有感情。

而人类与妖魔之前的战争却彻底爆发了。

以钟离斐为首的妖魔与以钟离墨为首的除魔师之间，爆发了一场前所有为的恶战，堪比千年前末代商君与周朝开国元勋之间的那场造就了《封神榜》的恶斗。

历史就像是不同人的手抄本，不停重复着母题。

千百年来，妖魔受到了人类的压迫，在钟离斐的挑唆下，皆奋起反抗，至于诸位除魔师……他们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把妖魔的复仇完全当作邪恶的侵袭。

而这一切的源头，只不过是两个兄弟之间的纠葛。

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太过于强大，家族里对兄弟俩截然不同的对待方式，让哥哥成为了大反派，弟弟成为了大英雄。

钟离斐身后是万千妖魔，他凝视着多年来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弟弟，罕见地露出了真实而狂肆的笑，“阿墨，你从未想过……会遇见这样的情形吧？”

钟离墨还是死面瘫，只是漆黑的眸子里终究还是闪过了一丝情绪，非常细微却复杂的情绪，有难过，有遗憾，有纠结……

“哥哥，这只是你我之间的事，何必扯上整个除魔界？”钟离墨道。

“你我之间？”钟离斐重复道，冷冷一笑，“这早已经不再只是你我之前的事了。我要所有人为他们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

卫知知道，另一个世界记载的最终战役已经爆发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朝着卜算出来的地点赶去。

如果是身为人类的她，或许会想着了解这场战斗，让世界和平，可她如今内心无悲无喜，并不像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她只是想去一个地方，去看一个结局，一个让她等了很久很久的结局。

……

依附在钟离斐体内的睡神以灵体的方式出现，他吹奏动听的笛音，所有的除魔师都睡去了，除了钟离墨——体内寄宿着睡神兄弟的男人。

钟离墨的头顶上方出现了穿着黑袍子，手持大镰刀的经典神魔形象。

这场面有些滑稽，一方身后是倒下的中国除魔师，一方身后是华夏万千妖鬼，他们对决的方式却是完全西化的，就像是一个融合不彻底的世界观，处处充斥着诡异的不和谐感。

而最符合这个场景的高手出现了，她素衣白发，虽然穿着现代西装，但容颜端华，浑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古雅气质，以及滔天的戾气。

当卫知看到那场景的时候，就很不舒服，觉得就算是终极对决，也应该是以中国人的方式，而不是像是西洋地鬼的傀儡一样□□控着战斗。

不悦的情绪对于神明而言也是极其珍贵的，没有情绪就没有活着的实感，哪怕再高高在上，也不过是不胜寒的孤鬼。

卫知没有犹豫，直接出手，同时攻击了睡神和死神。

睡神、死神几乎脱离了自己的凭依体，倒在一般，捂着心口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狠狠地瞪着卫知。

“华夏的神灵，为什么阻碍我们？”睡神恨恨道。

睡神一句话，道出了钟离斐所有的阴谋。钟离斐一直在培养和刁难自己的弟弟，他的这些暗地里的行为构成了几乎整本书的主线，其目的就是为了诱出死神。睡神可令万物酣睡，死神能令万物死去，他们如果合作，那么人间就会是新的冥界，会成为他们下一个的领土。

卫知微微一笑，笑得美丽而虚假，“这不是废话么？在太岁头上动土，就要有被吞噬的觉悟！”

……

最后。

华夏的神明与西方的冥神同归于尽，当神的躯骸倒下之时，她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就仿佛曾经那个初来乍到的……人类。</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