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问问吧。”慕宁没有多想。
第二天摄制组刚走,林家阳就来了。手里带着从上海买回来的热乎乎的“网红”汉堡。
“这是什么?”慕宁打开纸盒子,香气传了一屋,把范承汐都给勾出来了。
“上海新开的汉堡店,全国只有这一家。”林家阳兴高采烈地告诉他:“我刚下飞机就给你拿来了,裹了好多层盒子,应该还没冷,希望不会太难吃。”
“有我的份儿没?”范承汐溜达过来一看,居然是一人份的,马上接道:“小林,这不对了啊,敢情我是空气?”
林家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慕宁喜欢吃汉堡,我就想起来给他买了。”
范承汐也只是打趣,没放在心上。他这段时间和慕宁住一块儿,林家阳三天两头过来,自然也与他相熟。
慕宁一边吃一边说:“我不喜欢吃汉堡啊?我是说……不是最喜欢。”他最喜欢吃烤冷面和麻辣烫。
林家阳却好像对此深信不疑:“你之前的采访里,都说喜欢吃汉堡的。”
慕宁一愣,道:“家阳,你自己也是当明星的,你知道这里面没几句话能当真的吧?”
林家阳很固执,“那你不喜欢吗?”
慕宁见不得他那双可怜巴巴的小狗似的眼睛,只能说:“也喜欢……喜欢。”
《与敌同眠》录制过了大半,隔壁两组在剧本的引导下已经走向和平。只有慕宁和范承汐这一对,每天在家里斗嘴、在摄像机前斗嘴、拿着任务卡斗嘴,无时无刻不斗嘴。声音如魔音灌耳,可绕梁三日,导演每次来都嫌听得头疼。
“两位,你们这样下去不行。咱们节目的主要思想根本出不来。”导演焦头烂额:“我们这有一份后备计划台本,你们两个这几天看看,后面几天照着台本录行不行?”
慕宁和范承汐接过,回头问了问各自经纪人,都说可以。
第二天一早,摄制组照例按门铃,心说今天应该能消停些,也能早点收工回家,各找各妈。却发现慕宁和范承汐两个人,居然全都不在家?!
“怎么回事?”导演给两个人打电话全是关机,再问各自的经纪人与宣传也是一问三不知:“人间蒸发吗?”
辗转电话打到各自助理那儿,助理更不知道。
一行人站在门口干瞪眼。半晌,导演眼尖,发现门上贴着张纸条,上书:“请假条”。
签字人:慕宁、范承汐。
时钟播回十几个小时前。
慕宁洗了澡,溜上床钻进被窝,把在门口收到的《七宗罪》拿出来播了。虽然这电影他看了很多遍,但再看一遍还是有必要。
他以前每个月是有电影指标的。从前与庄尧在一起时,工作不多,他可以在床上躺着看一天。现在忙起来了,看电影的事儿也差点荒废了。看DVD是很土,不过像他和庄尧这样会专门在房间里留出位置收藏电影的人,有时的确用不习惯网络上的播放模式。
慕宁摆好吃的喝的在床头,刚按下播放键,有人“咚咚咚”敲门。
慕宁知道是范承汐,缩在被子里不动弹,不耐烦地问:“干嘛?”
范承汐不回答,就是猛敲门。
慕宁无奈翻身下床,给范承汐开门。
“我明天要去趟外地。”一开门,就听范承汐说:“你要不要一起来?”
“你节目不录啦?要赔钱的。而且你给节目开天窗,以后还请你上节目。”慕宁说。
范承汐反问道:“怎么,你还想演一辈子真人秀不成?”
这话太扎心。能蛇打七寸直中慕宁要害的,除了庄尧,也就范承汐了。
慕宁听完,脖子一梗:“放屁!我才不会靠录真人秀过一辈子。”
“再说了,台本你没看吗?明天要演抱头痛哭冰释前嫌的戏码,对着我,你演得出来?”范承汐又问。
慕宁摇头摇得像上了发条的玩具似的。
于是慕宁与范承汐当机立断,买了去海南的机票,清晨六点驱车赶去了机场。
到了机场,范承汐递给慕宁一顶鸭舌帽,一张口罩。
慕宁尴尬一笑:“不必了吧,我们俩又不是很红。”
范承汐没正面回答,眼神心虚地飘去了别的地方:“……不是为了躲粉丝用的。”
慕宁稀里糊涂地被范承汐拐到机场,稀里糊涂地值了机。正大大咧咧准备往休息室里走去时,忽然被范承汐往后一拉,两个人将将躲在了指示牌背后。
“干嘛呀?”慕宁一头雾水。
范承汐竖起手指立在手边,压低声音道:“别被发现了。”
“别被什么发现?”慕宁的脑子终于转过弯儿来,开始怀疑:“喂,你根本就不是想逃掉录制吧?随便去哪儿都行,偏偏跑那么远,海南……对了,你是去找严世彰的,是不是?!”
范承汐实诚地点点头。
“靠!”慕宁气得七窍生烟,他以为范承汐准备和他出去玩儿,还自作多情地收拾了泳裤和沙滩短裤,兴高采烈地带上了!
“我不去!”慕宁转身要走:“我回去录节目了,扣钱好贵的!”
范承汐拉着慕宁的手臂不松。他再没有之前那样的玩世不恭,而是低垂着头,上牙咬得下唇都失去了血色。
“我需要你帮忙。求你了。”他说。
十多年来,他从未求过慕宁一次,慕宁也从未求过他。在这个没有人情难办事的地方,他和慕宁是极少数的互不相欠的人。也因此,他和慕宁虽然处处针锋相对,但实际上是彼此之间不多的,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现在,范承汐需要开这个口。庄尧的嘴密不透风,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情,一定要瞒自己如此。严世彰到底在哪里?严世彰为什么潦草地说了句分手就人间蒸发?严世彰不是这样的人,这是反常的。
他必须弄个清楚。
慕宁当然也知道,这是范承汐第一次求他。那副固执、痴狂又执着的样子,令他想起离开庄尧前的自己。他们到底都是一类人,是爱了就绝不会回头的疯子。
慕宁心中恻隐,软下语气来,说:“好,好吧。我陪你去就是了。可是,我能帮你什么啊?我又不认识严世彰。”
“你不需要认识他。”范承汐眼睛一亮,侧身让开一道缝隙:“你认识他就行了。”
慕宁顺着方向望去。
已有一个月之久没见过的,正坐在休息室中拿着iPad低头读新闻,一身便服的庄尧先生,毫无防备地映入他的眼帘。
慕宁猛地抽回身,对范承汐反常地微笑了一下:“范承汐。这半个多月来,我有那么多机会给你投毒——我为什么没投?我现在可是太后悔了。”
范承汐抿抿唇,拍了拍他的肩膀:“世上没有后悔药,你还是快戴上口罩和帽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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