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功法只能由教主嫡亲血脉继承。
曾有长老抓来教主妻儿,要挟教主将内力传输于他,最终以教主杀死长老及妻儿收场,各宗族也熄了此心。
最后,接受功法的教主,似乎也会继承初代的乖僻易怒,且随世代传承,林家人性情越发残暴。
林培月的父亲,因怀疑妻子与属下有染,他在林培月与林培星两个儿子面前,将爱妻单手举起,要把她活活掐死。
当时林培星还小,吓得坐在地上不会哭叫。
林培月使尽浑身力气,抓着父亲的腿撕扯捶打。
娘亲就在林培月眼前啊啊挣扎,动作间,无意识地反复用脚踢中林培月的头。
最终缓缓停下。
父亲抱着娘亲的尸体离开,留下他们兄弟二人,好久才被怕事的下人抱回房中。
娘亲下葬时,林培月额头上,还是青紫的。
因这段丑事,林培月恨极父亲,他曾向陈氏发誓,自己要将改变圣教风气,不再涉足人口贩卖、驴打滚*等吃人生意,要令圣教成为能庇护百姓的一方大教。
遗憾的是,林培月继位后,反而比他父亲杀戮更重,也更疯狂。
为霸占圣教教主之位,林家人残杀妻儿,陷入癫狂,这值得吗?
若问生而尊贵的宗族子弟,自然不值得。
若问易子而食的灾民,自然值得。
无论是出于对祖宗的敬畏,还是对武功盖世的贪恋,既然林家功法能代代传承,那么对林家人而言,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林渊少主是个异数。
他受雪山陈家抚养十年,不曾受冻挨饿,还被陈家耳提面命,人应当恪守三纲五常,应当有为人的原则。在林渊少主眼中,林家的历史和传承,应当非常扭曲与野蛮吧。
但圣教总有办法逼他低头。
林家功法秘密,与经年秘辛,刺红本不应知道。
近年来,老左护法重病缠身,门下弟子青黄不接。林培月默出林氏心法,供蔡曲与程长老日夜钻研,老左护法孑身一人,子孙皆亡,他们需找出传功非嫡亲血脉的变通之法。
老左护法身体经不起折腾,蔡曲便派刺红抓来活人,由蔡曲与程长老亲手试验,不为外人所知。
刺红对他们所做之事略知一二后,已无法抽身。
当时刺红整日忙于任务与处理尸体,觉得自己心智已和林培月一般疯狂。待得空去酒楼看翡翠,才发现翡翠对逍遥散上瘾,还欢天喜地地跟他说,吃药后,人人都夸他唱得特别好。
刺红离开酒楼后,咬牙走到角落处,无声哭泣。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遭报应的。
但为什么报在翡翠身上呢。
若他不曾涉足此事,翡翠也不会被圣教玩弄于股掌之中。
花费无数精力与时间,试验的最终效果远不如林家心法。如今,蔡曲与程长老仍在寻找更好的办法。
此事只有数人得知。
徐长卿是否有机会知道,全看他师父心情。据刺红观察,徐长卿这傻娃比较重感情,若被选中,他那几个义兄弟,恐怕会被拿捏而不自知。
刺红能向徐长卿介绍的,只有曹家当年的故事。
蔡曲那一年才刚刚接下右护法的重担。
他核对账册时,发现曹长老名下商铺的账目问题很大,便唤来管事询问。
本来此事极为寻常,惯例是管事领训,取册子回去再改,糊弄一个不那么夸张的数字,右护法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恰逢曹家有子弟到铺子视察,见区区一名出身低贱的右护法,也敢拿他曹家烧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便带家丁冲上总舵,说是讨要说法,实质羞辱蔡曲。倒是忘记,自己祖上,也不过是起义农民罢了。
在蔡曲被淋上一头热茶后,林培月走进厅内,抽出斩马刀。
曹家子弟人头落地。
曹家大怒。
曹长老亲自上山讨要说法,却遭林培月势力夹击。
老左护法唱白脸,以多年交情充和事佬,右护法蔡曲唱红脸,调出曹家经年账册,圈出数目不妥之处,细数竟有几百处,若再往上追溯,又不知几何。
林培月坐在椅上,漫不经心地把玩斩马刀:“虽然是你家理亏在先,但毕竟也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纨绔子弟。来人,取我库中宝物,送曹长老赔罪,蔡曲你帮我记下,本年分红,从我的份中多抽半成,赔给曹家。”
林培月抬起下巴,笑问曹长老:“曹家人多,你的脑袋,不知又值几成?”
林培月嚣张的态度激起宗族不安。
此事传开后,各族受曹家煽动,派人前来讨要公道。
动文的,被嘲得满面通红,动武的,有幸与蛮族将军同一归宿,死于砍马刀下。
最终,不耐烦的林培月决定釜底抽薪,带上蔡曲与一众随从,亲自下山到曹长老门上“赔罪”。
当曹长老与林培月见面时,发现他态度截然不同,礼数周全,举止进退皆宜。
曹长老心有疑虑,正考虑是给这黄毛小子一个教训,还是下眼前的台阶,却发现,家中子弟突然行踪不明,杳无音信。
林培月在美轮美奂的庭院中与蔡曲把酒言欢,还乘着醉意用玉笛吹起即兴乐曲,仿佛只是作客几日,对杂事一无所知。
圣教多年来一直被长老们捏在手中,到林培月父亲那一代,长老才勉为其难地添上他的兄弟,封一名林姓长老。
结果林培月继位后,长老不但失去对圣教的控制力,还反遭要挟。
宗族与总舵势力搏斗了多久,林培月便与蔡曲在曹长老家中赏玩了多久。无论曹家使出多少夜袭毒杀的招数,林培月仍过得无拘无束。
直到受众人保护的族长嫡子也失踪后,曹长老方恨恨低头,约诸人见证,抹过此事。
却是晚了。
林培月现在不愿轻易答应:“曹长老的院子实在奢华精美,看见它,我就想起自己死在沙场上的兄弟,总舵那破败之地与它一比,真像灾民栖身之地。”
他要与长老重签契约。
各家俱怕了林培月,被逼答应从下年起,每季收入从七三分变为**分的要求。程长老还藉此名正言顺取得长老之位,再次摊薄各家红利份额。
此事一了,曹家子弟终于重见天日。
林培月拉着蔡曲,依依不舍地向曹长老告别。
宗族本有人对新契约不忿,奈何林培月的心腹蔡曲,确实极有聚财之能。接手后,各家份额虽然减少,分红却逐年增加,宗族看在钱财份上,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徐长卿听完曹家往事,心生敬畏:“我还不曾见过教主。”
刺红心知林培月性情,又想起翡翠现状,嘲道:“怕是见不到更好。”
翡翠在徐长卿一般岁数时,也是如此,对教主心怀单纯的敬意。
待徐长卿长大后,又会如何?
刺红看向远方。
经曹家一夜,刺红行事更加小心,路上再无太大变数。
自总舵启程大半月后,他们终于到达草原。
灵泽上师已等候多时。
*(取自百度知道)驴打滚:多在放高利贷者和农民之间进行。借贷期限一般为一个月,月息一般为3-5分,到期不还,利息翻番,并将利息计入下月本金。依此类推,本金逐月增加,利息逐月成倍增长,像驴打滚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