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垂手站在他旁边,脸有些苍白,被山崖下的魔气打上暗红的影子,神仙没有发现,他只说:
“你手有点凉。”
林棠笑笑:“冷汗吧。”
“确实,”神仙轻易接受了他的说法,“那些老家伙从没形容过,残妆能泛滥到这种程度。”
悬崖下是暗红发黑的海,从来处到山顶,两人高的雕像视作棋子,这点深度,尚不足以容纳这漫无边际的残妆,残妆整体偏红,没有了进化前的实体,如旧衣物般飘摇鬼影,数量太多,一层叠一层竟形成了大海之势。
海浪从有人靠近时躁动起来,一个浪花,轻易遮住了神仙用来照明的火星,朝几人打来。
“多吗?我觉得挺好的,”陈依白没动,蛛丝自她背后喷薄而出,倒转突刺,“食物总不会嫌多。”
以前她受伤,由丑目代劳捕食,现在正好试试恢复几成了。
一股丝穿透几只,末端又分裂成无数更小的细丝,刺穿后层的残妆。一石多鸟,最后合拢收回,口器从腹部裂开。
池在渊嫌弃的看完了魔兽进食全过程:“能吃?”
侨苏:“应该能吧,我只喝过血,肉不好吃。”
池在渊:“……”三观不合怎么交流。
又加餐一顿,巨蜘蛛饱了,心情很好的由着丑目砍下给幼崽的部分。
“本来没有这么多,仅仅徘徊在崖底,像是嗅到了什么新鲜血肉。”陈依白恢复人形,发丝浴血,萦萦黑色长虫围绕着她,“后来发现不是,我都找不到的,怎么会被他们抢先。”
丑目垂首:“你业障又加重了。”
“没事。”陈依白摆手。
人面长虫,业障重到实体化的形态。
“数量暴增,大概刚好是你们下到这儿来的时候。”陈依白看向林棠。
侨苏慌张:“难道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又碰到哪儿了?”
池在渊深以为然:“有可能,洞穴里你触发的机关我都来不及数。”
迷糊魔植自闭了。
池在渊转向魔蛛:“你提到数量问题,是因为出口与数量有关?”
“或者说,出口在崖底。”林棠指着脚下深海,“而现在根本穿不过去。”
“林总回答正确。”陈依白小女孩气的摇摇手指,“硬闯也不是不行,丑目一个人就能直通崖底,但他说下面还有东西,这也是之前没有的。”
“什么东西?”
丑目说:“尸体。”
林棠闻言抬头看他:“确定不是类似残妆的头领之类的?”
丑目点头,之后摇了摇。
“听命令,但不像。”
一个种族的首领,一定具有不可磨灭的种族特征,正如魔雀的黑白参半,魔獒的标志体型,一群残妆哪怕出了个王,也不可能和尸体沾边。
也就是说,不是首领,但能让这深海残妆听命的,更恐怖的狠绝色,是魔祖,乃至魔神也说不定。
众人心头一凛。
“先说好,我是会一直留在这里的,你们任何决定对我没有影响,”陈依白补充,“要是能常来给我送甜食就更好了。”她暗示侨苏,后者拍了拍胸脯。
池在渊进迷宫是为了找回天界的法子,现在路没走完,先走断了,他说:“我实力差不多已经恢复,找到办法就直接回仙界。破解迷宫是早晚的事,不急于一时。”
稳一点,他直觉谜题肯定很简单,只是稍有偏差。回到当时的地点,他能试试强行算出来。
“我们攻出去。”
几人回头,男人单薄的身板立在崖边,地底的飞鸟,淡然优雅,仿佛悬停在真正的大海上空。
“为什么?”陈依白尾调上扬,惊讶的张大了眼睛。
“上仙神魂受损,魔祖炼化后能制药。”
简单一句话,天地俱寂,残妆的嘈杂都似低了下去。
陈依白:“……”
侨苏:“……??”
虽然魔物间弱肉强食的现象很常见,残妆也不被认可为真正的魔,丑目还是犹豫着握紧了巨剑,无他,温和的林棠说出这话真是太惊悚了。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池在渊:“…………”
池在渊一直不做声,不知道怎么了,他的心跳得有点快,清心是仙界公有的法术手势,,效果不会这么鸡肋。
越来越安静,却越来越吵,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地缠在池在渊的心上,扭动着、拥挤的裹着,漩涡一般汇聚起来。
他突然想起了陈依白单独找自己说的话。
陈依白笑:“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独独对你特别呢?”
“他不是对所有人都一个样?”
她仍是笑:“等你失去后,就会发现不同了。”
池在渊听不懂:“失去什么?”他什么时候得到什么了?
悬崖边,神仙抿了抿嘴,别过头,惊为天神的脸上通红一片,呵出的热气将嘴唇染上薄薄水光,仍觉缺氧。
是什么?
这感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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