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因一条人间传说，因一时私欲，和林棠订下生死契。
万一呢，万一林棠真的是师君呢？虽然神魂转世绝不可能失去记忆，仙体跌落斩仙台——他自己试过，也绝不会改变容貌。
退一万步，师君怎么会成为魔物呢？师君从未杀人，业障与他无关。
万般证据喊叫着让他清醒，他们明明是两个人，但不可思议或甘于沉迷，池在渊经常混淆。
小时钟脾气好，会照顾人，原则是“天下大同拒绝种族歧视”，偶尔的负面情绪会让他像换了个人，平凡而深不可测，与其说礼道周全不如说是疏离自己。
师君脾气也很好，会照顾小孩，非常非常好看，比自己好看，再大的权利也只用于守护仙界，自己和仙界之间，无论多少次，小疯子池在渊一定是被遗弃的那个。
奇怪，以前他能说上好久，现在竟然词穷了。
“轰隆隆——”
瞬间什么声音都被压了下去，花车驶近了，两人身上一会儿暗，一会儿亮，轮子轧过街道，一圈圈，时间轮回般响动。
一座金属蜘蛛吸引了池在渊。
“小陈，她给我看了自己的过去，有个叫姚良的人类，他们最后怎么了？”
半晌，小时钟没回答，神仙估摸着花车动静大没听见，刚一低头，对上林棠直勾勾的眼神。
上仙，太近了。
神仙眨眼，林棠嘴都没张，只盯着他打量，他疑惑回视，鼻尖嗅到了温和成熟的草木气息，不属于自己又靠的那样近，一点不冒犯，礼貌的让人想据为己有。
“上仙尝试融入我们了。”林棠用一种说的上是欣慰的语气，“主动了解，就是接受的开始。”
“用神仙的话来说，是个很无聊的爱情故事，我以前也这么想，不出意料的结局。”
“相爱，承诺，背叛，伤人伤己。”
池在渊表示赞同：“书上也这么说。”指的仙界教材。
“小陈曾经是个人类。”
神仙愣住。
“结果如你所见，魔化后意识被吞噬，半梦不醒的状态。”
“那时她与侨苏关系很好，无话不谈，她们一起笑闹时，我从没想过人魔之间的差距，会如此微不可查。”
“甚至比人更懂关心彼此。”
“我开始怀疑以前自己坚持的，究竟对不对了。”
最后一辆花车路过，神仙直觉接下来的话他不该听。
“天道的理念是错误的，必须有个人反抗他，一昧任性，堆积木、演木偶戏一样经营三界，我看不惯。”
林棠看向别处，眼里有一种神仙很不喜欢的，阴沉情绪，粉饰的云霞散尽后露出铅灰色的天空。
“轰隆隆——”
最后一辆花车路过。
池在渊：“……！”
“等，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辆尖刺包装的花车早就过去了，为什么他有花车经过两次的印象？鬼打墙？不对，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林棠好笑神仙见鬼的反应。
“是我的能力，‘敲钟人’，除了我自己，万物时间可回溯到指定的过去，记忆会保存。刚刚的对话已经永久性逆转，不存在于世了。”
“天道在听，小心为妙。”
林棠撑开两人距离，笑笑：“上仙终于舍得放下对魔物的戒备，怎么说我也得表示一下诚意，不做让你为难的事。”
林棠用工蜂联络夏令淮，后者没多大兴趣继续庆典，没来会合。二人便跟着人群来到一座迷宫门前，“梦魇宫”，“塔”的成员之一提到过，是魔物们喊着修炼的口号，实际做黑色交易的地方。
毕竟是魔界，你不能指望大家的娱乐消遣多么积极向上，光彩正面。
交易不是在魔物之间进行，而是进入迷宫的任何人和“塔”的高层。
一年一度，带上你的愿望，可组队可独行，只要走完迷宫，高层宝库向你敞开。情报，仇人的首级，修炼道具乃至神器，“塔”用福利的方式消除了一部分戒安问题，无法杜绝搞事的人，就为搞事人提供便利令其自己解决吧。
“我带高层做队友，能不能直接拿奖励啊？”池在渊晃了晃两人暂时分不开的手，两人都是左手被铐住，要不是他及时松开右手，情况更尴尬。
“我建议上仙什么都体验一遍，这可能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魔界。”
林棠站在他身前，背对着说话——这是他们商量出最不别扭的站姿了。
“唔，就是说有保障，随便浪咯？”
林棠抿嘴微笑：“你尽兴就好。”
梦魇宫据说是虚半冥祖陵寝，算是个风景名胜了，可惜魔物们对亲生父亲并没有归属感和敬畏之心，进来只想着满足贪欲。
“小时钟研究过迷宫吗？”
“听说过。”林棠走在前面，神仙发现他是双发旋，“单式迷宫的话，扶着一边的墙一直走，就能出去了。”
池在渊不上当：“那梦魇宫一定不是单式的。”
林棠见耍不了他，聊起天：“据说迷宫最早是为了困住穷凶极恶的怪物，作为监狱建立的。勇士进去杀那怪物时，也是用绳索绑在出口，好找到出去的路。”
他们现在用藤蔓代替绳索，目的也不是什么勇者斗恶龙，但相似的历史总是令人感慨。
走了一段时间，一堵墙前，两人同时停下了。
池在渊没有破解复式迷宫的耐心和爱好，再说，魔界产物怎么可能遵循传统，迷宫是个幌子，吸引好事者争先恐后挑战，好借风杀杀锐气，迷宫里未知的陷阱才是重头戏。
最后到达终点的真是十恶不赦之人又如何，能凭自己的实力搞事也值得肯定，帮一帮无妨。反正没人打的过“塔”的两位队长。
“之前没有这堵墙。”林棠肯定道。
他们一直在迷宫内走，此时藤蔓却越过了墙，伸到那头，只能是平地而起的墙隔开了道路。
“唉，我就知道不简单，迷宫一直在变。”
池在渊凭直觉指路，两人一路没碰上陷阱，估计迷宫看不下去，主动增加难度了。
“小时钟，该不会迷宫制造人也不认识你吧？还是和你有仇？”
林棠摩挲下巴，池在渊这个角度看不见，只当对方突然沉默了。
不是吧？他说中了？
制造人多半是空间能力，这下麻烦了，他俩都不擅长应付这类啊。
“梦魇宫是我做的。”
池在渊：“？……！”
林棠错了一步斜挡在神仙面前，“估计有人故意不想让我们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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