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白藏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看见了几具尸体,不是自己人。这几具尸体外面穿着各色的衣服,内里都套着暗黄色的软甲,但是很明显,这些软甲并没有起到它们应该起到的作用,那几个尸体的死相都不怎么“好看”。
除了几具黄甲人的尸体,这条巷子里居然还有碎石搭成的街垒和简易的鹿角,不过现在也是横七竖八的了。
看来大通坊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恶斗,但是诡异的是自己就守在坊门外,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随着两人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尸体出现了,大多数还是那黄甲人的,不过孔白藏也发现了几具挂刀司的尸体。“这会点子有几分扎手了。”那同僚检查了一下一具被人一剑封喉的挂刀使尸体,伤口平滑细小,就连血都没有多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具尸体没有瞑目,已经失去了神采的瞳孔里似乎在诉说着不甘。同僚合上了他的眼睛,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半晌,终于转过头来,对着孔白藏说道:“兄弟,我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
孔白藏不等他说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还请老哥去巷口接应赶来的兄弟们吧。”
那同僚如释重负,感激地对着孔白藏抱了一个拳,转过身去,飞也似地跑了。
“现在就剩咱们仨了。”孔白藏捏紧了手里的两柄飞剑,一边自言自语道。本来按照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刚刚应该和那同僚一同离去的,可是进也的大通坊就好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深深的吸引着孔白藏这块铁块,他俯下身子,靠着墙边,蹑手蹑脚地向着地面上的痕迹寻去。
越往里面走,孔白藏就越心惊,这场面简直就是两国交战啊,虽然人数不多,但从满地的狼藉来看,烈度可是一点都不遑多让。孔白藏拔出了墙上的一支箭,被那只箭钉在了墙上的那个黄甲人滚落到了地上。
孔白藏看了看那箭的箭头,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名字,“定魔箭。”这种专门的箭头是由西北的凉金打造而成,这凉金只有西北凉州的一座金矿里有,伴随普通黄金而生,性寒,无法用火锻造,只能用特殊的寒锻法制造,一年产量也就只有几十支,全部归四司之中的控弦司所有,及其珍贵。
这里既然出现了定魔箭,今天夜里这场战斗不光只有墨虎卫和挂刀司参与了,看来控弦司也掺了一脚。而更让孔白藏好奇的是那些黄甲人的身份,居然能引出这么大的阵仗。
看来越往里走,发生的战斗就越发残酷了,不成人形的尸体越来越多,还有许多的女人和普通男子,不知是大通坊的居民,还是黄甲人那边的家眷。孔白藏悄悄地扶着墙走,忽然手上摸到了一片黏糊糊的东西。孔白藏扭头一看,墙上赫然是一片人形的血肉,器官骸骨七零八落,肉沫不停地随着重力掉落下来。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孔白藏的脊梁骨直冲喉咙,不过好在他没有吐出来,只是赶紧抹掉了手上的血污,迫使大脑不再回想刚才的画面。
就在他一边行进一边心绪不宁的时候,一阵炸响在不远处传来,孔白藏晃了晃脑袋,稳定了了心神,快步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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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以深了,即便今天是彩云节,寻常百姓家由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都早早休息了。合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可泉香馆中的气氛,却一波高过一波,本来人们对那彩云糕迟迟不上,而事前东家四处放风出来的“大惊喜”也没什么踪影,无论是食客还是嫖客都有些不耐烦了,也就是大都比较有涵养,所以没有人拍桌子站起来骂一句:“甚么鸟事!”,不过肯定有人在心里这么想了。
可是峰回路转,当妈妈拿出了东家珍藏的董旭画作时,气氛一下就烘托到了顶点。“居然是董旭的真迹。”“肯定值不少钱吧。”“俗,这可是无价之宝。”
董旭,是前朝的一位书画双绝的奇人,他掌握着一种奇巧的画法,秘而不传,也不售卖。董旭的画在早上看是一种意境,随着光线的转变,画里的内容甚至主题都会发生变化,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一神奇现象并没有依托任何仙术巫法,单纯是墨汁里的材料和技巧的神奇结合而造就的。可惜,这种方法已经失传了,传闻董旭晚年的时候得了失心疯,一把火把自己的书画全都烧了,只剩下之前赠予朋友的几幅画,当真是无比珍贵。
看到东家的诚意这么足,各个才子们纷纷使出了浑身解数,如同争偶的孔雀一般,抖搂着漂亮的尾羽,试图写出今夜最好的诗句。而那些单为彩云糕而来的食客们,也都多多少少知道那画的价值,有几分才气的,也写了几首试一试,不过都没有什么胜算,实在没有一丝才气的,生着气也不好发作,毕竟他们的嗓门,可没那些读书人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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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宅。”巨大的门楼已经不复曾经的气派,那俩扇用名贵木头制成的大门插满了箭支,向着不同的方向倒去。门前立着两个巨大的鹿角,上面铺满了尸体,这大概就是战斗最后发生的地方。
眼前的惨烈景象在孔白藏的脑海里注定不能久存,因为他此时正死死盯着一个人,那人立在门口,身体成暴起欲冲状,虽然遍地都是尸体,但是以那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真空圈,半径两丈左右。那人身上穿着黑色的盔甲。
“墨虎卫。”孔白藏壮着胆子凑了上去,才发现那墨虎卫已经死去多时了,本来淋漓的鲜血从他盔甲上的每一条甲缝向外渗出,如今已经大多凝固了,形成了一道道诡异的红线。
孔白藏咽了一口唾沫,看了看那如同鬼门的晏宅大门,心跳得更厉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