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三和大一的时候可难受了,又气又伤心,我想,凭什么你就这样出去了啊,你还没有跟我道歉,你还没有给我同你和解的机会,你就这样出去了,倒像是我把你逼出去的一样。”陆安城委屈极了,“那你为什么那时候决定?”
“因为一个人病逝前和我说了一些话。”
陆安城意识到程谦阳终于开始说正事了,轻轻推开他,于他四目相对。
“是我也知道的人吗?”
“是。”程谦阳点点头。
陆安城皱了皱眉,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试探地问:“……是白伯伯?”
“嗯。他癌症走前终于肯跟我说了。从我无意间偷听到他和郑姨的对话之后,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快不行了,不想带着悔恨走,才肯把这件事告诉我。如果不是那场病,我估计白伯这辈子都不打算和我说了吧。”
程谦阳嘲讽地笑了声。
陆安城咽了咽,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程谦阳告诉他一切,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二十三年前,我父母随军前往北非,对K国武装政变进行实地报道,结果遭遇了无故轰炸平民区的极x端组织。”
程谦阳开口将一段往事缓缓道来。这件事似乎细小到一段话就足以概括,可程谦阳说的每一个字都叫陆安城心惊肉跳。
“我父母和其他两位记者目睹了极x端组织对百姓施暴的过程,决定潜入敌方卧底纪录罪行。原本他们有足够的撤离机会,可是却因为其中一位记者意志不坚定遭到背叛。那位记者主动向极x端组织透露我父母与另一位记者的行迹,上交一部分搜集的信息,以此作为交换来保住自己的姓名。最后我父母和另一位记者就一起死在了极x端组织的枪下。”
程谦阳叙述这段往事时依旧平静,仿佛即将谈论的不是他父母的死亡,而是一件曾经发生过,不值一提的小事。
陆安城已经控住不住地颤抖,他浑身发冷,像是感同身受。
他再一次张开双臂,拥抱程谦阳。
“别说了……”陆安城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不难受吗?”
程谦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早已经接受了,这么多年过去,如今谈起来已经好多了。”说着,程谦阳又将手伸到陆安城面前,捧起他的脸,落下一吻:“特别是和你说起这件事,我现在尤其冷静。”
陆安城望着对方的眼睛,回吻了一口。
“白伯走前为什么告诉你?”
“因为他良心不安。军队当时有机会派人前去营救,但他们为了将风险降到最低,舍弃了这个机会,放弃了三个为了所谓的‘正义’不为大局着想的记者,又在他们死后对外声称他们死于政变的轰炸中。”程谦阳不禁握紧了拳头。
“你看,多可笑,我父母一生都在追寻真相,结果却被人用不真实的理由草草结束了他们的生命,杀害他们的人逍遥法外了二十多年。”
陆安城怀中的身躯也终于忍不住发颤,他听见程谦阳说话的语气有些变了,既生硬又刻薄。
“安安,你知道吗?不,你肯定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亲手杀掉那人替我父母报仇,但是我不能。我当初站在白伯的病榻前听他懊悔自责地说出这些事,我竟一点也不觉得生气或者痛苦。”程谦阳冷笑一声,“我居然想要伸手关掉他的氧气,让他走得快一些。”
陆安城吓了一跳,捏住他的手,试图让他冷静:“程谦阳!”
“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我要去那人身边,我要找到充足的证据,不止是杀害我父母的证据,要足够锤得他下地狱的证据。幸好他这些年走私贩毒拐卖妇女儿童哪样坏事都没少做,我手上的证据哪一样单拎出来都够将他直接枪决了。”
好在程谦阳很快恢复了先前的冷静。
“你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对吗?”
陆安城点点头。
程谦阳伸手理了理陆安城的衣服。
“你还想继续帮我对吗?”他笑道,“我知道现在不允许你也不会听的。”
陆安城两眼放光:“真的?”
他朝前一步,扯住程谦阳的衣领:“你不许反悔,我想好了,多危险我都要继续做。”
“好,我保证不反悔。”
程谦阳温柔地吻住他。
“我对我爸妈发誓,我们都会安全的。”
“现在你得好好听,听我告诉你该做些什么。”
陆安城在他眼中望见了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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