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幅亘古不变的画。
画中的人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程谦阳听见陆安城折返的脚步声,从思绪中缓缓挣出。他望向对方,展露笑容:“你说错了,欠也是我欠你的,我已经准备好下辈子做牛做马还你了。”
“你有事吗?”陆安城吐了口烟。
“我说认真的。”
“好,我也说认真的。”陆安城烦躁地把烟掐了,“要是真有下辈子,你千万投回你爸妈那,好好过,一辈子好好过,咱们也就不用见面了。不用见面也就没这么多事。程谦阳,我想过无数回,如果你当初不来大院,咱俩没做成发小,没念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是不是就能不念同一所高中?没念成同一所高中是不是暑假就没能一块去——妈的!”
陆安城突然望见程谦阳愈来愈深的瞳色,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在自揭伤口,一时顿住,只能后悔地搔头发。
一时无言,只觉尴尬。
“你所有的假设都不会成立。”
他不敢看程谦阳,只低着头,但程谦阳平静的语调仍然飘进耳朵。
“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我们都无法否认,也无法逃避。安安,那天我做错了事,但是我从没有想过逃避,我以为凭我们的关系足以好好聊一聊——可是你一直在逃。我最自豪的就是我们二十多年的竹马情谊,它比任何东西都要坚固,我不允许任何人否定它。你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你从心底认同这份情谊,沉浸在这份关系里享受温暖,害怕出现裂缝。而我站出来打破了你的幻想,所以你慌张地逃跑,永无止尽地躲避。
“我给你的时间里,你都做了什么?”
“你是我见过最会跑的胆小鬼。”
“……”
陆安城沉默着。
他垂着头,程谦阳看不清他的脸,但他也不着急,也不担心话说重了。
他们彼此太过了解。
陆安城终于抬起了头,他直视程谦阳,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羞耻,反而高傲地写满了的讽刺:“呵,你给我的时间?原来你给过我时间?”
“您是强迫我花时间去接受?太不巧了,在您所谓的,给我的时间里,我已经睡了一百个妞了。”他冷笑道,“我不想浪费时间给一个强奸犯。”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次不是走回程家,而是直接扭头回了陆家。
程谦阳紧紧抿着唇,他脸色有些发白,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他拉过卫衣帽子,盖住自己凌乱的发,深深叹了口气。说实话,这么多年了,他依然对这三个字心存芥蒂,虽然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如果时光能倒回十一年前那个夏天。
不,不能。
时间只会向前走,他们也只能向前走。
如果不是那个夏天,他们也会在另一个某一天,撕破这层关系。
他这个偏执狂。
“哎,我那会要是多学习学习提高一下技术,把人伺候好了,说不定省事多了呢。”程谦阳望向陆家的房子,盯着程谦阳的窗户看了好一会儿,才踱回了程家。
“晚安。”
又一场不欢而散,陆安城板着张臭脸进了屋,还不忘摔门。陆念陞听见动静赶紧跑来楼梯口看,吓得他还以为谁来拆家了。
“二哥你回来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和程哥这么快就聊完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安城骂道:“关你屁事儿,滚回你屋写作业。没事别烦我!”陆念陞委屈死了,不知道自己这暴躁老哥又搭错哪根筋,只能“哦”一声回了房。
陆安城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然后埋进抱枕里。
他发现虽然羞辱了程谦阳,但自己并没有好受到哪儿去。
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一边往程谦阳身上划肉,又一边往自己心里插刀,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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