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崇山毕竟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他问:“业务访谈会聊些什么,只访我一个人?”
顾清说:“主要是问一些萤海的经营历史和现状,还有你平时的工作内容,除此之外不会有特别具体的问题,目前只排了你一个人,因为蒋总这周都不在公司。”
蒋崇山说好,”我周四下午还没有别的安排,两个小时够么?
顾清回道:“足够了,明天我会准备好提纲发到你的邮箱。”
对话到这里似乎该结束了,但二人竟默契地,谁也没有先挂断。
沉默总是让人不自在的。
“顾清,你没有别的要说的了么?”蒋崇山的声音从电话里飘出来。
“……什么别的?”顾清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现在一对上蒋崇山他就变得比平时更加口不能言。
“比如…这四年你有没有哪一刻想起过我。”蒋崇山的声音是平静的,并非质询,却让顾清没来由地心里一痛。
这是二人再次相遇以后,第一次聊到过去,聊到感情。
顾清像触电一般,匆忙挂掉了电话。
好在,手机也很识相地变得安静了。似乎原本电话那头的人受了伤害一样,静静地去舔舐伤口了。
这四年,又有哪一刻是忘记了呢?除了强迫自己不去想,顾清不知道这刻该如何让躁动不安的心沉静下来。
电话那头,蒋崇山在被挂断电话以后自嘲地笑了笑。他来天津谈业务,晚饭跟客户推杯换盏互相恭维,热闹过后现在反而清醒了。
跟顾清通电话是意料之外,问他有没有想起过自己更是一时冲动,原本他也没有指望得到正面的回答,他知道,顾清一直是这样被动的。
当年在英国,俩人原本并不算认识。蒋崇山家境优渥,为人热情大方,与学校的不少中国留学生都相交不错,在学校算是“名人”了,顾清是早就听过他的大名的。
但顾清不知道的是,蒋崇山其实也早就注意到他了。
两人真正熟识起来是在一次从超市回来的路上。
超市离学校不算近,顾清当时在英国没有买车,偶尔需要出去多半也是搭当时室友的车。有天室友有课,他独自一天去了超市,回来路上却下起了小雨,他在路上没等到出租车,正觉得狼狈之时,有辆路虎停在了他的身前,车窗降下,正是当时并不熟悉的蒋崇山。
蒋崇山穿着一件罗意威的牛仔夹克,格外英俊不羁,他把手肘撑在车窗上抬头对顾清说:“上来,我载你回去。”
顾清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就上了车,在副驾上简直是“无处安放的双手”,这是后来熟了以后蒋崇山对顾清第一次坐他车的场景描述。
那次过后,蒋崇山留了顾清的联系方式,有时会主动当车夫载他去采买,有时会顶着俩早起的红眼珠子去图书馆给顾清占座,然后在图书馆坐一整天,连阿森纳的比赛也不能让他移步,简直惊掉了蒋崇山的狐朋狗友们的一吨双下巴。
这帮以刘征程为首的狐朋狗友,天天对蒋崇山进行三百六十五度3D全包围似的谴责,并以两天一次的钓鱼执法频率,引诱蒋崇山去看阿森纳和切尔西的比赛,刘征程其人,就是在微信群里叫他老蒋头的那位,蒋崇山死党。这些平时铁定要去的邀约蒋崇山那段时间大多拒绝了,还说自己在“钓鱼”,吓得刘征程以为他睡梦里被人“狸猫换太子”了!
顾清这条鱼就这样慢慢地被蒋崇山这位姜太公钓上了钩,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是池中之鱼,跳不出池了。
反正一直是这样的,反正已经习惯了,自己再继续主动下去,又有什么要紧呢?
蒋崇山心想,顾清,你别想再从我的世界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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