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照着她们身上开了这么多枪，生怕她们死不掉。”他轻声地笑笑，握住了羿君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松开：“正是因为你还年轻，所以有些事你还经验不足。”

“上报上去的结果是什么，你有考虑过吗？”

羿君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他没有解释，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二十年前，我见过这样一对夫妇。丈夫是科研中心的研究员，妻子是一名内科医生。他们的感情很好，科研中心在我当时的办公地对面，丈夫的工作很辛苦，经常加班到深夜。妻子每天下班之后都会到科研中心的楼下长椅上静静的坐着等待丈夫下班一起回家。碰上休息的时候偶尔也会过来给丈夫送饭。夫妻二人都很和善，邻里之间都认识他们。我们偶尔在路上遇见也会微笑着打招呼。他们有一个儿子，当时才读小学……我只见过一次。”

他从制服的内侧摸出一包烟来。

这是羿君第一次看见这个一本正经的老顽固自己不遵守制度。

“他们恩爱幸福的日子在我看来其实并不长。我认识他们三年后，科研员突然染上了一种怪病，这种病有着一定的传染性，虽然传染性不强，仍旧有不少人被传染了，基本都是当时和丈夫在一个小组的科研员。国家请了一批全国最好的医生到沸城，我当时工作的城市，离云城也不远，自驾只要一小时。请了最好的医生带着先进的检查设备来到沸城，他们对一个小组的12个人做了全面的检查，仍旧没有什么头绪。最后找一个大方向挨个试药，把可能有作用的药品全部都试一遍。这十二个人里陆陆续续的死了不少人。包括我认识的这位科研员……他是死的最早的那一个。”他叹了口气。

“在他死后不久，他的妻子，那名医生就研制出了治疗这种病症的药。药很快就投入了使用，剩下的5个人中，又有两个因为对药物出现症状而死去。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三个人。”

“那个科研小组主要的工作是研究和分析一些出土的文物，那个时候也是，正在研究一件刚刚出土的文物。那件文物被推测是病原体，很快就被敲碎销毁，进行了无害化处理。”

“那位妻子在这件事之后名声大噪，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科室医生的她，在这件事过去之后被医院升为了主任，连带着奖金也翻了好几倍。”

他抬起头，看着乌蒙蒙的天气，点燃了夹在手里的烟：“在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的时候，事情出现的惊人的转变。在这件事过去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就有其他人发现病原体不是文物，而是……那名研究员丈夫。作为医生的妻子在三年前从一种非常奇异的生物上获取了这一个病菌，以当时的医疗手段根本无法治愈。她感到兴奋，于是她没有上报，悄悄保留了这段数据，自己慢慢研究。她的研究在半年前出现了一些成果。她需要有人来论证这个结果。但是……”

羿君只觉得头皮发麻：“但是根本没有人感染到这种病菌……”

“没错。”严正峰将手里的烟折成了一个直角：“所以她需要一个患者。她没有办法毫无理由的持续接触其他亲朋好友，但是有一个人，他们朝夕相处日夜相伴，是实验的最好人选。你猜的不错，这个人就是她的科研员丈夫。她将这种病菌加入到给丈夫的爱心午餐中，亲自送饭，看着他吃，确保他吃下去并且消化。警方在她的家里搜出了她的日记本，上面记录了每天她给她丈夫的饭里加入了怎样的病菌，又在睡前的牛奶里加了怎么样的成分药。同时也记录了她丈夫的体温，体重和各种症状。她根本没有把她的丈夫看成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对他而言，她的丈夫只是一个便利了可以做近距离观察的试验品。她惋惜她丈夫的逝去却并不感到悲痛。”

“用她的话来说，任何为医学献身的事都是光荣的。”

“她亲手策划了一起病毒事件，又亲手解决了他。”

严正峰叹了一口气：“她当时其实说了很多，但我只觉得全身发冷。唯一记得就是她质问在场的另一名医生，那是发现真相的人。她说：‘难道你不心动吗？面对未知的病菌，找出治疗他的方法，难道不是每个医疗人员梦寐以求的事吗？’和他对峙的医生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就是医学界的泰山北斗，廖老爷子。”

羿君松了一口气，所有人都知道，廖老爷子可是出了名的正直严苛，他必然不会回答这种毫无营养的问题。

严正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描述，他叹了口气：“我是在逮捕那位妻子的时候见到她的儿子的。当时和他的母亲一样，他的目光很平静，警察几次想把他带离现场他都拒绝了。最后目送着他的母亲带着手铐坐进警车里离开。”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廖老本来想要收养他，但是他冷淡的拒绝了，对他来说廖老是破坏他们家庭的仇人吧。这件事之后我很快就被调离了沸城，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孩。但你知道了吧？这个世界上，从不缺拥有这极端探索精神的人。对他们来说，除了他们自身之外，其他的任何生物都可以是他们的实验对象。”

“这两个不应该存在在这世界的生物，还是让他们就这样消失不要落入有心人的手中比较好，最后不过是我受处分。这样的结局对谁都好。”

他有点悲哀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可怕的从来不是未知的危险，而是未知的人心。”

严正峰还记得当年的场面，廖老爷子少见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在那名妻子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他按着她的肩，想把她从房间里拖出去不要继续妖言惑众。

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廖老爷子的回答。他本以为按照老爷子的人品是不屑于回答这种问题的。然而他却开口了。

那是严正峰无法忘记的回答。

他说：“——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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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队长是一个愿意为了正义牺牲的人，并不一定有效，但他坚定的认为他的行为是正确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好人，但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坏人总是坏的超过你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