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子都停下了脚步,他仰头哂笑道:“时至今日说这些还有意义吗?而且你害死的只是阿涵吗,被你推下楼的爷爷呢,忘恩负义这四个字你怕是不知道怎么写吧!”
提到爷爷的一刹那,赵胜景瞪大了双眼,他这才想起来横在他和商子都之间的不单是严涵的死亡。赵胜景颓然地扶着玄关处的层板架,“我怎么可能害爷爷,爷爷是裘少衡推下楼的,我和裘少衡的说话内容被爷爷听到了,他知道了严涵真正的死因,所以裘少衡把他推了下去。”当初赵胜景不说出来是为了掩盖真相,现在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商子都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他不认同赵胜景自证清白的说辞,他回过头冷眼看着面色苍白的赵胜景,“可你也没制止裘少衡!”
恰好赵胜景的痛处就在这里,他把话说得冠冕堂皇事实上他从头到尾只考虑了自己,亲情不过是他自我麻痹的借口,在自由面前他毫不犹豫地斩断了亲情。更高明的是他始终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一切都是身不由己。赵胜景每次都搬出裘少衡这个恶人,但杀人是他的意志,爷爷的事故也在他的冷眼旁观之下。
可此时的赵胜景仍旧不愿承认他的自私,极力辩解道:“子都,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我才二十岁我不想去坐牢,一旦真相大白,我的人生就毁了。”
商子都活了二十多年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无可救药。赵胜景刚来商家的时候,他也曾把赵胜景当做过亲人,只是没想到这个“亲人”会害了自己真正的亲人。商子都上来本是想劝说赵胜景去自首的,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赵胜景的执迷不悟,法律惩罚不了赵胜景虽然有点遗憾,但他也不会让赵胜景好过。
商子都嘲讽道:“赵胜景你可不可以好好想想,你现在这个所谓光鲜亮丽的‘人生’到底是谁给你的?”
赵胜景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无力地驳回,“我就没在乎过金钱和地位,我选择进入S集团工作只是因为我想呆在你身边,可是你连多余的一点目光都不会留给我。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留在医务室里等我醒来然后告诉我你叫商子都,我没有理由不喜欢那样的你,你不能给了我希望又置之不理。所以我嫉妒严涵嫉妒得发疯,凭什么他能跟你这么亲密无间,明明我们才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一家人。我不止一次在想是不是严涵死了你就会爱我了,你知道的,情绪是会累积的,当累积到一定的临界点就会爆发,出手的时候我根本没有考虑过后果,我不知道监控会拍下我所有的作案行为,当裘少衡带着那段录像找上我时我才觉得后怕。十年的牢狱之灾和四年的金丝雀,傻子都会选择后者。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这不是你咎由自取吗?”赵胜景的自述显然没有打动商子都,不过有一件事他想不明白,“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赵胜景突然发疯似的扑到商子都身上,抓紧了商子都的衣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八年前,在承平中学,你怎么可以不记得!”
听到这儿,商子都终于明白了,“赵胜景,你真的是太可悲了。”他扒开了赵胜景的手,俯下身,一字一句说道:“我告诉你,救你的人不是我,是裘少衡。”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每个字都像一个锥子恨恨地钉进了赵胜景的血肉,他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赵胜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个小插曲,裘少衡曾问他为什么会喜欢商子都,他说是因为商子都救过他,其实那时裘少衡接了一句话,可惜他没有听清。
赵胜景整个人脱力地跌坐在了地上,他连自己到底喜欢谁都没搞清楚却杀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情敌,商子都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确实太可悲了,可悲到了极致。
地下车库。
“裘公子我也没打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我今天来这里只是想带他去轮回。”来因攥紧了手上的白绫,直接拉着严涵往前走了,边走还不忘念叨道,“你这心可真够狠的啊,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你竟然想让严涵魂飞魄散。”
裘少衡笑了笑,“死人不就该忘尽前尘吗?”
这话来因不想反驳,裘少衡说的没错,但是他的做法来因不敢苟同。反正现在严涵也找到了,裘少衡和赵胜景想怎么折腾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打着远光灯的那车就是商子都的R8,没几步来因就到了车旁,他刚准备拉着严涵上车,偏偏这个时候右侧的安全通道里跑出来了一个人。严涵正巧和那人对上了眼,原本已经归于平静的他开始狂躁地撕扯身上的白绫,盛怒之下白绫上的符咒恍若形同虚设一般,很快断开了口子。天师虽说能压制厉鬼,但来因在体力上跟严涵完全不能比,他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已经被严涵一脚踹倒了。
彼时的赵胜景看到满身是血的严涵直接愣在了原地,仅管他做过很多关于严涵的噩梦,但他清楚此刻并不是在梦境之中。看着那个冲过来的亡魂,赵胜景慌乱地退回了身后的电梯里,他的手颤抖着按住了关门键,门在严涵手指即将触及的一刹那关上了,赵胜景靠在电梯墙上松了口气,但是下一秒电梯门却又开了一条细缝,几根带血的手指从门缝里伸了进来,赵胜景不停地按着显示板上的按键可仍旧无济于事,手指的主人用蛮力拉开了电梯门,然后一把将赵胜景拽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