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景强装镇定道:“你,快点回来。”他不想再裘少衡面前暴露出一丝破绽。
裘少衡笑道:“胜景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赵胜景刚想否认突然听到了一阵剧烈撞击声,他下意识地移开了手机,等他再把听筒放到耳边时通话已经中断了。
“他出事了!”赵胜景愣愣地松开了手,失去支撑的手机垂直地砸到羊毛地毯上发出了一声闷响。这时的赵胜景已经完全失控了,他穿着一件单衣踩着拖鞋就想往外跑,完全忘了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好在张二狗脑子是清楚的,他及时拦住了赵胜景。这人都失去思考能力了,张二狗也不继续装模作样了,直说:“先别急,我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下去也是送死,何必呢?”
赵胜景冷冷地瞪着张二狗,说话的语气极尽讽刺,“那张天师有什么高见?”显然他对张二狗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被人这样问张二狗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还是不得不保持他的职业素养,他解释道:“屋子里贴了符他进不来,你呆在这儿我下去找裘先生。赵先生,来之前我大致了解过情况,亡灵对你的仇恨应该相较于裘先生更甚,你确定要下去面对那个已经失去本性的厉鬼吗?”
室内高强度的曝光把赵胜景的脸照得惨白,与窗外星星点点的夜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的身体处在这个城市的上层,心却不堪地已经坠入了泥潭。赵胜景无法否认张二狗的话,真相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划开他赖以维持的那层屏障,他所有的恐惧与不安都在这一刻沿着开口的缝隙流露了出来。但更可悲的是这句一针见血的话出自一个毫不了解他的外人。
赵胜景颓然地扶着沙发坐了下来,“你去吧。”
星洲的车库安静得不太正常了,明明里面还有车陆陆续续地在进出,可张二狗就是听不到一点引擎的声音,而且只有他听不到,擦肩而过的车里司机嘴巴正一张一合地哼着小调,丝毫没有受到干扰。与此同时另一种声音清晰地撞入了张二狗的耳中,是一串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这个声音极其得近,仿佛一切就发生在张二狗的耳侧,果然在下一个转角他就撞上了有些狼狈的裘少衡。
张二狗见到裘少衡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笑,不过被他自己憋回去了,他跟裘少衡接触的时间也就这几天,按理说以他们俩这种薄得不能再薄的关系,他完全用不着浪费时间去对这人评头论足。可裘少衡太能装了,张二狗每次见他都是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咬牙切齿,难得见他出回丑张二狗能不笑吗?
当然张二狗不会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见了人立刻装成了一副殷勤的样子,问道:“裘先生,您没事吧?”
裘少衡毕竟不是天师,纵使他再冷静,遇了上厉鬼索命也会慌乱地无所适从。但在见到张二狗的一瞬间,那个沉着的裘少衡又回来了。如果说今天之前裘少衡对张二狗这个天师的能力还处于观望状态的话,那么在几分钟之前靠着张二狗画的镇鬼符从怨气倍增的严涵手下死里逃生后,他便完全认可了张二狗这个人。
“张天师,我没事,严涵好像被我贴在身上的符灼伤了。”裘少衡四处张望了一下,继续说道:“就你一个人下来了吗,胜景呢?”
张二狗回答:“赵先生留在楼上,屋子里有符咒挡着,放心吧。况且严涵对你和赵先生都有仇恨,你还在停车场,他当然先拣容易的下手了。你看看,我这话还没说完他不就来了吗?”
话音刚落,张二狗一个侧身越过了裘少衡,紧接着他弯下腰从裤腿里抽出了一根桃木尺,犹如舞剑一般迅速往前挥了出去。裘少衡看不见鬼影,但他在刹那间感受到了正面扑来的一股冲击力,是张二狗击中了严涵。可桃木尺终究不是对付厉鬼的利器,它不能对严涵造成很大的伤害,这也是张二狗的目的所在。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裘少衡连他和来因的关系都没查明白,显然不会懂更加深层次的驱鬼之术,张二狗糊弄他自然不用费什么劲儿。
但这不痛不痒的一下却彻底激怒了严涵,原本几不可闻的弄堂风忽而转变为失控的疾风,狂作了起来。两人头顶的灯光也随着风速的加强逐渐减弱了,还不到一分钟整个停车场就陷入了黑暗之中,之前那些来往的车辆好似都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留一丝痕迹。
张二狗好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起风和关灯都是厉鬼的常规操作,他收回桃木尺,掏出外套口袋里的犀角香直接点燃了。
这时候来因也该来了。
处于黑暗之中,裘少衡对张二狗的举动当然是一无所知,不过眼睛之外的感官却不是封闭的。
“张天师,你有没有闻到一阵奇怪的香味?”
张二狗装傻道:“没有啊,裘先生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裘少衡并不怀疑张二狗的话,但他真的切实感觉到这股香味的存在,就在他准备打开手机手电筒的时候想看个明白的时候,一道扎眼的汽车远光灯打了过来,瞬间把周围全部都照了个透亮。
“裘公子,四年了,该见见老朋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