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德昌本是低着头,瞧见盘子里突然多出的两块肉才抬起头,看到四爷之后,神色坦然的道了谢。
“四爷无需这般待我,我不过就是一个要饭的,有一口酒喝已经满足了。”尤德昌说着话倒是真心话,平日里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今天还是饿着肚子的呢,若不是这小酒馆里的酒便宜,实话讲他还真喝不起。
之所以在这坐了大半天,也是因为这小酒馆里的气氛不错,众人一起喝酒,他虽然不说话,倒是也觉得热闹,有人气。
那一大盆子烧鸡被众人分了一个空,现下也只剩下那一个空盘子摆放在桌子上,吴秀才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看着四爷。
四爷那么大岁数倒是被人盯得有些发懵,只好开口道:“吴秀才,我家里可没有烧鸡了,你这般看着我也没用不是。”
大家伙一听,忍不住哈哈一笑,吴秀才脸瞬间就红了,不过今日似乎实在高兴,也没说什么,只是收回了目光,有些失落的坐在一旁,脑子里还在回味那烧鸡的香味。
尤德昌的那两块烧鸡还在盘子里放着,他的目光也落在那烧鸡的上面,却迟迟都没有动手去筷子去吃。
他晃了晃酒壶里的酒,还剩下一些,估摸着也就是两三个的量,便放下酒壶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他打算小眯一会。
外面越来越冷了,他也越来越贪恋这小酒馆的温暖,这或许是唯一一个愿意收留他的店家吧。
尤德昌的身上虽然衣服破烂不堪,其实看上去却一点都不脏,他有洗澡的习惯,不像是那些人,为了乞讨到了后面都不顾忌了。
离镇上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溪,尤德昌每每觉得身上太埋汰自己受不住了,都会去那里。
那溪水很浅,不算深,周围也都是一些小石头,没什么人,周围除了树就是杂草,连朵花都没有。
说起来,到这镇上也有一段时日了,多半时候尤德昌都是四处游走的,在这个地方呆十天半个月,下一个地方又是一两个月。
冷的时候往难走,热的时候往北走,这般居无定所的日子也过了好几年了。
有的时候也想找个地方落脚,像别人一样安家,可到后来,终究是没找到一个可以让他安心下来的地方。
这样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尤德昌才睁开眼睛,小酒馆里的人还在,一个都不少,众人谈笑着,或是说家里的一些琐碎事,或是说一些平日里见到的趣闻,多半是刘大宝在说话。
那人是叫刘大宝吧,尤德昌并不认识他,只不过是听到了那掌柜的叫他的名字,也是因为刘大宝的话实在是太多了,让人不想注意都难。
尤德昌的眼睛看着刘大宝,心里想着那男人似乎也好奇着自己,从他坐在角落,他们两个已经对视了好几次,不过每每都是尤德昌先收回视线。
他不愿意看别人,也不想看别人的目光,他见惯了太多目光中的鄙夷,后来便选择了无视。
酒壶里剩下的酒,尤德昌一饮而尽,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他还要找个地方睡觉,最近都在镇子口那大石桥下睡,虽然下面的河水让地面有些潮湿,但好在有个石洞可以避风,不像是在空地那般冷人。
尤德昌把盘子里的黄豆都吃了,看着那烧鸡想了一会,最后也都吃下了肚子,之后便又坐了一会才鼓起勇气往外面走。
小酒馆里面太温暖了,一出去那冷风就直打人脸,让人冻得发颤,人就是这样若是一直在外面冻着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一但进了这温暖的地方,在出去外面,没风都会冷的受不住,更何况外面的风还不小。
尤德昌推门的一瞬间,那冷风就灌了进来,吴秀才正做靠近门口的地方,冷风一吹进来就忍不住吵吵着冷。
尤德昌没有回头,快步走了出去,紧接着就将门给关上了,冷风顺着裤腿子往里面灌,门关上了就彻底隔绝了和小酒馆那股子热乎气。
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他还是路边最讨人嫌的要饭的,整日被人瞧不起。
尤德昌紧了紧衣服的袖口,两胳膊交叉插在袖子里,弓着背缩着脖子往前面走,不时的嘚瑟一下,脚下的步子也是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