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画的？你这不是有相机吗？坏了？”向淮边说边看到最边上有一个相册，他拿起来，翻看了两下突然住了嘴。

里面都是林霁，弹钢琴的，画画的，看书的，舞台上的，参观展览的，各种各样的林霁。他比现在看起来要更小一点，十四五岁的模样，姿态闲适从容，模样俊秀，神情冷淡，却隐含着一丝轻狂的骄傲。

向淮翻出一张，发现背面空白处写着日期与地点，字体清秀，向淮好像猜到是谁写的了。

林霁在他身后有些不耐烦：“别管那些东西了。”

向淮突然转身，给他看手里的相册：“都是你。”

林霁的脸色倏然变了，他站起身，两步走到向淮身边，从他手里将那相册夺过去，甩手扔进了箱子里。

林霁的动作过于突兀，一点都不像他，向淮又看了一眼被扔在箱子里的那个相册，林霁注意到，伸出一只手用力地将箱盖合上了。

两人之间陷入突兀的沉默，谁都没说话，林霁紧紧地抿着唇，手无意识地攥成拳，像在忍耐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向淮有些小心地问道：“是你妈妈的相册吗？”

林霁没回答，他重新坐回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书，扔给向淮，冷声道：“你自己看吧。”

说罢他就不再理向淮了，向淮坐在地板上，看了一眼怀里天书一般的英文原著，又看向背对着他的林霁，一时有些发愣。

他认识的林霁总是敛着锋芒，和相册里那光芒毕露的人相去甚远，不知道为什么，向淮有些难受起来。

向淮在家里憋了一天已经是极限，第二天说什么也不干了，吃过午饭就缠在林霁身边，极力地蛊惑林霁出门。

宋伶然对向淮的期待是钉死在座位上看书学习，对林霁的期待则是多出去走走，她总担心林霁一个人憋在房间会憋出病来，天天盼着他能多跟同龄人玩耍。如果是林霁去说，两人出门绝对没有问题，向淮打的就是这心思。

“你看这天气多好，一起出去呗，下周你值日我包了成不成？”向淮说个不停。

林霁被他缠得受不了，合上书说：“真那么想出去？”

向淮点头。

林霁叹了口气：“行吧。”

果然，林霁一开口，宋伶然兴高采烈地送两人出门，最后瞪了一眼向淮，向淮立马保证肯定带着林霁吃好玩好。

午后阳光正好，桂花已经开了，空气中都是醉人的甜香。向淮一下楼就将林霁扔到了脑后，一边撒欢地跑，一边给施法打电话：“我出来了，让王岩几个准备好。”

他挂了电话，才想起来还有个林霁，问道：“你有什么要做的事吗？”

“没有的话就跟你淮哥走！”向淮豪气万千道。

林霁拒绝道：“不用管我。”

“行。”向淮说，“那你五点多在中心公园那边等我。”他和王岩几个约了下午四点的篮球赛，就在中心公园的篮球场。

林霁刚要皱眉，向淮一声“大哥”将他镇住了。

“出门前我妈怎么说的，要是让我妈知道我出了门就把你扔了，我挨揍事儿小，主要是她能叨叨一晚上。”

林霁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松口答应了。

和向淮分开之后，林霁一个人闲逛到了学校，然而他没停脚步，继续往前走去，从学校后方再拐两条街，道路立马宽敞起来，抬目望去入眼是粼粼银光，那是一片宽敞的水域，一边挨着繁华的商业区，另一边则要寂静许多，是一片正在筹划的新区，这两年不知因为什么修建计划搁置，导致大片地区只有未完工的建筑，而罕有人至。

林霁沿着水边走，在离寂静新区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他转了方向，踩着泥土往芦苇丰茂的河滩上走去。地势逐渐变低，芦苇长得高大繁茂，脚下的泥土湿润柔软，林霁往里走了十几米，在接近水边的地方停下脚步，坐了下来。

他前面不远处便是偶尔漫上来的湖水，一直蜿蜒延伸到远处，周围是秋天的芦苇荡，将他遮掩得很好。

以往晚自习放学后林霁很喜欢来这里坐一会儿，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城市的灯光喧哗都像是天外的事，这里只有黑暗、静谧，夜晚温暖的风，还有吹起的水声。林霁不害怕黑暗，他只觉得安全。

自从和向淮搭伴回家之后，林霁就没来过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