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瑞正是血气方刚的最容易躁动的年纪，不小心闯进心仪对象的浴室，如果不起点反应才是不正常。
说起来顾瑞的性向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其他人不敢说但至少405和406两个宿舍的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最开始大家都挺排斥的，甚至有段时间这两个宿舍的人都像躲瘟疫似的躲着他。
除了许清远。
当然最后也是许清远看不下去了，在一次周末聚会上对着他们吼：“你们以为同性恋是看见个男的都会起生理反应的吗？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顾瑞他会看上你们？”那是他跟许清远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所有人，包括宋褚都被许清远的样子给唬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现在，顾瑞还清晰的记得那天的许清远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颊，和他用力砸在桌子上变得四分五裂的透明玻璃杯。
正在顾瑞因为自己的不分时机的勃起而狼狈的不知所措时浴室里重新响起了哗哗的流水。
那个人，总是能用合适的方法缓解掉自己窘况。但这次非但没缓解反而让顾瑞觉得自己更羞愧了。他懊恼的抓住自己头发，许清远一定知道了自己对他的那些奇怪的想法。他会不会从此不愿意搭理自己了，不，说不定会和宋褚一样厌恶自己。
“顾瑞。”许清远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他的耳根和眼尾都红红的，看起来像只软绵绵的兔子：“几点了。”
顾瑞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许清远脸上的表情，结果发现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或许他根本就没看见，不可能，他又不近视，这么近的距离。既然这样，会不会，他其实也....顾瑞不敢再往下想，但是心里又有着那么一星半点的期待。
许清远见顾瑞没回答自己，便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问了一遍
顾瑞这才回神过来，看了眼桌子上放着的闹钟：“十一点了。”
“等会儿一起吃午饭吧？”
“啊，好。”
学校不能使用大功率电器，许清远只好顶着头湿发出门。所幸今天阳光很好，没一会儿头发已经变得蓬松。吃饭的时候接到了宋褚的短信：“比赛加时长，中午应该回不去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下午路过小吃街的时候带回去给你。”
许清远回复：“我吃食堂就好。你路上慢点儿，等你回来。”
“好。”然后那边就没了动静。
顾瑞一边嚼着米饭一边对许清远道：“宋褚发的消息？”
“嗯。”
“说什么？”他看上有些在意消息的内容。
“没什么，吃饭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许清远把手机揣回兜里，埋头吃饭。
顾瑞把筷子放下喝了口汤：“现在天气这么好，你下午不会还待在宿舍吧？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骑单车？”
许清远鼓着嘴和他对视，样子有些呆滞的可爱。
“就在卅江公园，离学校不远。那边有租单车的，5块钱两个小时，特别划算。”说这段话时的顾瑞像个七八岁的孩童急于邀请在乎的人来自己废了好大劲儿才发现的秘密基地。
许清远想了想便答应下来。有些事，早点找个合适的机会说清楚总比以后把已经深陷泥潭的人扒骨抽筋般的拉扯上来要好的多。
午后的阳光洒在平静的江面上，荡起一层层金色的波纹。许清远和顾瑞推着单车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没先开口。等到江岸的鸳鸯又游走了一波，原本还有些刺眼的日头因为偏离了天空的正中心而变得柔和，许清远转过头看上去笑的很轻松但说起那三个字的时候还是迟疑了下：“你父母知道你是....同性恋吗？”
“知道。”顾瑞耸耸肩：“他们之前一直在国外进修，接受的人群和国内不同，对于我的性向到也算是开明。”
许清远望向他眼神居然充满着羡慕：“真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就算我爸妈理解了，还会有别人不理解。”他把路边的一颗石子踢的远远的：“比如他们。”
许清远没接他的话，像是自言自语似得“十四岁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他把车子停在路边，把临时从宿舍扯出来的棒球帽的帽檐向下压了压盖住自己的眼睛：“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它是病，我也一样，怕得要死。每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发脾气把整个卧室弄的一团糟，揪着头发问自己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抖着手指在论坛上找答案，然后又把电脑的搜索记录全部删除。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就这么一直纠结到了现在。”
话已至此，情商再差的人都该听的出对方这是把埋藏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拿出来跟你共享了。顾瑞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许清远笑笑，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果拨开粉白色的糖纸塞进嘴里。
樱花口味的糖果，很少见。
“除了我之外你从来没告诉过其他人？”
“嗯。”
“宋褚也不知道？”话音刚落顾瑞就恨不得生抽自己这张乱说话的嘴。宋褚对gay什么态度你应该比许清远更清楚吧：“对不起。”
“没事。”许清远找了个长椅坐下望着天上飞过的南迁的候鸟：“我最不敢告诉的其实就是他。”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他吧。情人的那种喜欢”他把帽子从脑袋上取下来抿着嘴唇笑了笑：“从小就喜欢他。会因为他的高兴而高兴，会因为他的难过而难过。所以如果有一天他厌恶我了，不愿意搭理我了，我觉得我可能会疯掉，也许根本就活不下去了。”
顾瑞还没从爱慕对象和自己是同一类人的喜悦中跳出来，接连就又被泼了一桶的冷水。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由爱生怖畏。”他说。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若是从来都做不到离于爱者。又何谈，无忧亦无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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