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
混雜著一聲刺耳的喇叭聲,你的聲音成為我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印象。
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在那之後不斷的不斷的回想起那一天每一個細節,然而每一個回憶現在想起來都像是染了血一樣。
出門前你按了按耳朵,我問你怎麼了,你說你有點耳鳴,我問你沒事吧,你說沒有事,只是頭有點疼。
我應該阻止你的。
雖然闖紅燈的不是你,是另一個人,而那個人該死的居然還毫髮無傷,他居然還有臉說你沒有眼睛看不會自己閃開嗎?他居然還說你沒有聽見我按了喇叭嗎?
而當你聽見時,已經來不及了,但你第一件事情是轉過來看著我大喊我的名字,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你有那麼強烈的情緒波動,我應該多一秒也好,應該要撐著的、應該要記住的。
吶,林易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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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時看見的是白的讓人不安的天花板,這讓我花了好幾秒才意識到自己在醫院,自從小時候得了一次闌尾炎之後我好像就沒再進過醫院了,這讓我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點滴看到發呆。
然後才意識到一個很奇怪的感覺,很安靜,安靜的像是沒有聲音,應該說、我聽不見聲音。
我驚恐的爬了起來,看著床旁的醫生和護理師嘴唇像魚一樣的一張一合卻沒有聲音,整個人像是被關到冰窖裡一樣的寒冷。
怎麼回事…你們為什麼、為什麼不說話…
甫張嘴我就愣住了,自己的聲音像是少了什麼一樣、雖然"聽的見"卻又有種奇異的感覺。
欸、欸…?我的耳朵…
醫生趕緊抓住了我的手腕阻止我想要掙扎的動作,拿出了一塊白板開始書寫。
【這應該是車禍後產生的突發性耳聾,只要經過治療就會改善的,請冷靜下來。】
看到白板上的文字之後我才稍微冷靜了下來,手抓著被子止不住冷汗,環視了一圈沒有看到自己尋找的身影,讓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而不好的預感通常是會成真的,所以我甚至不敢想。
那個,林易汀呢?他不在這個病房嗎?他應該跟我一起送來的吧?欸…拜託,說話啊?說話…
眼前的人交頭接耳了一下,然而我讀不懂唇語,感覺像是在看一場荒謬的默劇似的。
最後軒毅走了進來,接過了白板在上面寫起了字,眼眶還有點泛紅著,鼻頭也還紅著,看起來才剛剛哭過。
我顫抖著接過白板,上面草草的寫了幾個字,跟他的作文一樣不甚端正。
【我帶你去找汀哥。】
我安靜的點了點頭,扶著點滴架跟在軒毅的身後,一步一步踏著,越走眼淚就越止不住,沉默的一滴一滴掉落,覺得難受的抬不起頭。
軒毅比我矮半個頭,肩膀才剛長開來還有點稚嫩,手來回的緊握又鬆開,看的出心裡有多掙扎。
大概是察覺到我遲下來的腳步,軒毅轉了過來,拿了一張衛生紙給我在白板上寫了寫,又拍了拍我的肩膀。
【凡哥,你不要這麼難過,監視器有照到,是肇事者超速又闖紅燈,誰都會反應不及。】
我呼了一口氣,什麼都聽不見讓我不安,而最讓我恐懼的是還沒能看見林易汀,為什麼他不在?他傷的很重嗎?他的耳朵還好嗎?
當我推開門看見躺在床上,彷彿睡著了的林易汀,雙腳幾乎都要失去力氣。
我拉了拉軒毅的衣服看著他,覺得極度的恐懼,第一次感覺害怕是這麼具體的壟罩著我,幾乎要讓我失去呼吸的勇氣。
易汀怎麼了?很嚴重嗎?他還好嗎?耳朵有事嗎?有哪裡傷到了嗎?軒毅…
軒毅張了張嘴才像是想起了我目前的處境,拿過了白板在上面寫了起來。
【汀哥還在昏迷,可能是傷的太重還需要一點時間…但是…】
但是什麼?
【醫生說汀哥的昏迷指數很低…可能很難醒來…】
看到這一句話,我的血液幾乎從末稍寒冷了起來,很難是多難?一天夠不夠?三天夠不夠?一個月夠不夠?三個月夠不夠?一年夠不夠?
我走到林易汀的床邊,手撫上他額頭上包紮起的繃帶,我真是不懂,他明明就這麼好好的、完整的在我面前,為什麼就是醒不來呢?為什麼呢?
林易汀啊,林易汀啊…你幹嘛呢?你起來啊?林易汀…
軒毅,很難…是有多難?
我轉身過去看著軒毅,感覺心情前所未有的冷靜,而軒毅一瞬間又紅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