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倒像是古书上写的，阿修罗一族。传闻阿修罗族，世代居住于须弥山下，多情七宝海海底，男子极其丑恶，女子美艳无双……我之前听殷无邪说，她已半成修罗之道，便已留心。你有说过，你曾在安乐童子的幻境里，遇到过这等两头怪物，是也不是？”

那狐狸“嗯”了一声，僧灵罗便继续说道：

“我们这一路走来，所遇到的五通教徒，都凭空有着不可思议的灵力，仿佛是不老不死之身，又非普通妖魔，更像是人与某种邪魔被强行捏合到一起的产物。你可曾想过，究竟是什么法术，或者是什么的妖力，能将人变成此种模样？”

那狐狸不及接嘴，僧灵罗自顾自道：

“起先我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便览古书经文，从未见过这种法术，是我阅历有限——可是想一想，若这种妖力，原本根本不属于人间呢？”

那狐狸的声音有些疑惑：

“原本不属于人间？”

僧灵罗说到激动处，脚尖忍不住踢了踢地面上那团巨大的死肉：

“阿修罗族与人界，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几乎从未有经文，记录过阿修罗一族在人界横行的情况。可是我们都知道，阿修罗一族确实存在，而人界所处的，不过是大碱水海之外的南瞻部洲罢了。虽然六道轮回，人可投生为阿修罗，阿修罗亦可投生为人，但人界与阿修罗族，的的确确存在一道屏障，隔绝其相互往来。”

那狐狸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仿佛并不是很感兴趣，却仍顺着僧灵罗的话问道：

“既然隔绝了往来，为何此刻又有阿修罗出现呢？”

僧灵罗并没有留意那狐狸的举止，自顾自接着道：

“我怀疑五通教的奇特妖术，和阿修罗族的现身有关——五通神君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打通了人界与阿修罗界的障碍，从阿修罗族那里获取了妖力，所以才能制造出安乐童子、风月神将、碧箫公子、殷无邪这种半妖半人，神通广大的属下来。”

僧灵罗说到此处，一双眼睛熠熠放光，领着那狐狸，从那洞穴之中，来到另一处更大的岩室。只见那巨洞高阔深远，上方晦暗无比，也不知顶端究竟在何处。一条暗河从山壁的一侧流淌出来，宽广无边，湍流不息。僧灵罗指着那暗河的源流处说：

“我便是被那巨怪拖住掉下来，被瀑布冲到这暗河里，从这里流出来的。”

他又顺着那暗河方向跑了几步，绕过一处凸起的山岩，指着水底一处闪着亮光的所在：

“看那儿！”

只见那河水深约十数丈，清澈见底，底端沙石之上，有许多巨大的石头雕像，或坐或卧，或完好或破碎，有的形为女子，长发飘逸，极为美艳耀目，有的双头四手，身着铠甲，丑恶奇怪，手执长枪。那光亮的来源，便是一个女子，掌心托着一颗明珠，熠熠生辉。

僧灵罗心中激荡不已，正为自己的猜测心迷神醉，却觉得那狐狸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他一回头，这才意识到那狐狸化为了人形，身上的红衣仍是湿漉漉的，脸色有几分苍白：

“大和尚，这里太过奇怪，我们赶紧走，好不好？”

僧灵罗只道那少年受了寒，微微一笑，将他搂在怀里，用灵力替他驱散身上的湿气：

“阿九别怕，这地方固然古怪得很，我们却正好，将五通教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探查个明白。”

那少年伸出双臂，将僧灵罗搂得紧紧的，一言不发。僧灵罗喟叹道：

“要是青灵子在这里，就好了。”

他忽然松开手，将那少年扔在一边，自己冲到河心，使劲扒拉着什么。过了半晌，他肩上负着什么东西，一脚深一脚浅地，浑身湿透，从河里走了上来。

直到僧灵罗走到面前，将肩上负着的那东西轻轻放在地面上，并一只手握着那“东西”的一只手灌输灵力，那狐狸才依稀认出它的本来面目来。那狐狸轻轻惊叫一声，捂着嘴巴，震惊道：

“青灵子——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