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话却也差了，你普度众生，自然是存了真心的……只是我这小妖，骗一骗，也算不得骗，对不对？”

僧灵罗握着少年的手力度愈发加重，那少年却任由他握着：

“我于你，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妖。高兴时候哄一哄，平日里练功也有几分用处。随口对我撒个小谎，终究不妨碍你在菩提树下成佛罢了。”

那少年语气懒懒，眉间倒带了一丝淡然：

“你若成佛，不死不灭。反正我之于你，不过是六道轮回里，一粒渺不起眼的尘埃罢了。”

僧灵罗心中一片茫然，不知如何作答，虽知这小妖口中所说，句句是真，心中却有个声音大喊，说并非如此。可是事实又是如何，僧灵罗却说不出半分所以然来。又听那狐狸道:

“我平生最讨厌别人算计我。我宁可别人杀我打我欺我逐我，也不能容忍半点算计。那日在狮子楼里，我听那妖物说话，只觉得连你也有私心，也瞒着我——我的心是冷了。我想，萍水相逢，不过缘法，大概也是时候散了。”

他将僧灵罗的手背放在脸颊上挨了挨，却道：

“可是你知道吗，昨夜我梦见你，在一处山路上走着，孤身一人，落寞得很。你忽然回头，对我招手，问我怎么还不跟上来。我心里——大和尚，阿九心里欢喜得很。”

僧灵罗听了，心中亦不知是何滋味，却又说不出话来辩解。他见那少年又微微阖上双眼，面露难受之意，忙捏了寒冰诀，附在双掌上，替他摩挲额头，又沿着鬓角轻轻滑到脖颈。僧灵罗见那狐狸眼角带泪，咬着下唇，只道他十分难受，便低头含住他的唇珠，将灵力化作了寒冰白雾，朝那少年口中徐徐吐出。

那狐狸贪恋凉意，忍不住伸出舌头来，与僧灵罗勾连交缠。僧灵罗轻轻吮着那枚滑软小舌，将寒冰之气徐徐渡给他。那少年身体一阵轻颤，一双玉臂便勾往僧灵罗脖子上来。僧灵罗睁开眼睛，见那少年眼中带泪，只道是幻情散的效用又发作了，便要起身取水替他散热。却不想那狐狸涕泪涟涟，咬着下唇，一双星眸紧紧盯着僧灵罗，含怒带怨，并不放手。

僧灵罗苦笑，轻慰道：

“阿九，放手，我去拿水化冰给你。”

那狐狸怒视他一回，半晌，流露出难堪的神情，附在僧灵罗耳畔，低低道:

“你还不明白？”

僧灵罗一头雾水：

“明白什么？”

那狐狸却忍不住，将朱唇递到僧灵罗嘴边来，与他痴缠交吻了一回，又掀开被子，修长四肢如八爪鱼一般将僧灵罗死死缠住。僧灵罗见那少年已经动情，心中一怔，恍然大悟：

“阿九，那幻情散——”

那狐狸闭上眼睛，微微吞咽了一下喉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僧灵罗耳边道：

“大和尚，我疼得很……我的里面，想你得疼……”

那少年说了这话，羞赧难当，转开头去。僧灵罗只觉得一颗心脏怦怦直跳，不受自己控制。他托着那少年后心，将粗重呼吸喷在那少年颈上，只觉得那火炭一般的感觉，从少年皮肤上，转移到自己胸膛里来。僧灵罗轻轻在少年腮上印下一吻，竟不知如何有些错愕哽咽：

“阿九——”

那少年不容他多说，将嘴唇与他密密贴合。僧灵罗虽然与他日日密合，却不知为何，此刻两胸相贴，两颗心脏剧烈跳动，像是要从膛子里滚出来，融为一体。那少年轻车熟路，与僧灵罗卯榫相接，轻哼一声，便已丝丝入扣。僧灵罗抱着那少年，只觉魂销骨腻，却仿佛今日才知其中滋味。

两人也不知交缠了多久，那少年倒在僧灵罗怀里，唯有喘气的力气，却仍旧用四肢巴着他，仿佛狐狸爪子粘了蜜糖，再也挪不动一般。僧灵罗见那狐狸身上热度退了一些，怕他难受，仍然在掌上裹了寒冰诀，替他周身肌肤摩挲一回。僧灵罗见那狐狸足腕上仍然明晃晃地系着雨霖铃，那道淡淡的金痕却已消退，心中虽然奇异，却并未说破，只是握着那只纤足轻轻亲吻了半日，方才放开。

僧灵罗将那狐狸拥在怀里，只觉得心中万千种情绪，无法言说。那狐狸星眸微闭，似要陷入睡眠，口中却喃喃：

“大和尚——”

僧灵罗亦已倦极，蹭了蹭那狐狸脸颊，“嗯”了一声。

那狐狸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仿佛在说梦话：

“大和尚，你尽管去成你的佛。我只要你，记得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