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八子在浅浅的梦境中醒来,屋里还是漆黑一片。
焦虑,煎熬,钟八子的手死死地握紧,半晌后他悄悄地起来走进了院子。
离开那个家后,钟八子仍是每晚每晚的睡不着。每到这时候,他就会起身在院子里与自己脑袋里的钟大柱互相厮打,直到筋疲力尽。
钟八子想杀了钟大柱,他想用刀划开钟大柱的皮肤,看到皮肉翻起来,鲜红的血顺着肌肉流到地上。这样的场景他想象了无数遍。
现在的钟八子正面刚钟大柱是绝对打不过的,实际上钟大柱这一身干架的功夫不是练就于乡野混子间,而是经过严格的训练,体验过了非人能受的痛苦才形成的。
即使在钟八子骨头疼得走不动路的时候,钟大柱也会拖着钟八子在院子里打桩,那时钟八子挥出的每拳,都让他在日后能吃更苦一分。
钟八子不知道钟大柱是受何人教导,他只知道钟大柱非常强,也许最好的情况应该是等他二十五岁年轻力壮气血盛的时候再去对上五十几岁年老体衰但依然狡诈的钟大柱。
但钟大柱会一直在那个村庄吗?饥荒到现在,钟大柱难道不会离开村庄另寻生路?
钟八子恍神了一瞬,狠狠的一击重拳没有打在钟大柱的脸上而是扑了空,钟八子在稳定身形的时候脑袋里突然跳出来了一句话。
真的恨他吗?
年底抵达在北门的那列车队,安静得不像话。
一队被用麻绳把手栓在一起的少年慢慢地从城门里走了出来,马车边一人见此,伸手拉开了车厢上蒙着的布的一角,只见里面赫然是个大铁笼。
面色麻木的少年们被撵上了这辆车。
“这是最后一队能自己走上去的,等下还有四个人会由傅中天扛过来。”站在城门里的男人对着城门外的兜帽说道。
“嗯,性子很烈?”
“没有……你知道胡凫青吗?”
一直表现得很沉稳的兜帽男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震惊地看向城门里的那个人。
“他在这?”
“这半年跟傅中天搭档。当初看到他我也吓了一跳。”城门内的人抬头看向天边的日头,疑道:“傅中天这小子怎么这么慢,我还得去卖货呢。”
兜帽男赶紧道:“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你快去看看,别让那胡凫青整……”
“我怎么着了?”一个男子一闪身便到了两人眼前,将手里的人扔到了地上。
来人身形清瘦,一双三白眼斜斜地在两人的脸上打了个转,让人如被毒蛇的信子舔了喉咙,让人顿生寒意。
此人正乃胡凫青是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