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头还沉浸在“我家的孩子怎么这么厉害”里，看到钟八子推着车往前走，赶紧拦下了他。

“八子，你要推去哪里？”自家的窝不就在旁边吗？

“……去他们的烧饼铺。”钟八子道。

方老头愣了下，明白了钟八子的意思。

他也很气赵老板，如果能占了他家的位子当然更好，毕竟他家的摊位比自家好多了。

但是不能。

方老头拦住了钟八子，将车推回自家铺子，转身对着钟八子语重心长道：“八子啊，做人不能太绝，给别人留条活路也是为自己减少不必要的危险。我们今天占了他们家的摊位，他们家老小十口人就能找我们拼命，何必呢。”

钟八子望着方老头半晌，没说什么，转身去和面了。

方老头一声叹息，也不知道这孩子听进去没有。钟八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

但不得不说，这气出得太爽了，小老头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是笑眯眯的。

三兄弟那之后并没有消停，反而第二天就又过来找方老头说理了。

凶悍的赵家媳妇，拍拍赵老板乌青的下巴，指着小老头和钟八子破口大骂。小老头赶紧跟人赔罪，但这姑奶奶怎么都不消停，反而怂恿着三兄弟把小老头的摊子掀了。

一旁负手而立的钟八子还没有什么动作，对面的包子铺老板突然就举着擀面杖冲过来了，对着三兄弟就是一顿打。

“去尼玛的，三个大男人欺负一老头子加一小孩，不害臊么你们？嗯？不害臊？”

三兄弟被壮实的包子铺老板打得抱头鼠窜，泼辣的媳妇见此一个屁都不敢放，赶紧溜走了。

邻里看戏看得开心，顿时都拍手叫好。包子铺老板咔咔地扭扭脖子，饱含深意地看了钟八子和小老头一眼，转身忙活自家的生意去了。

小老头见此心里一咯噔，难道这男人发现什么了？

小老头心惊胆战地过了一段时间，但是包子铺老板再也没有什么动作，似乎那一眼只是个错觉，方老头便就不想这些了。

天气转冷，方刘氏给钟八子打了床新棉被，看着窝在被子里的钟八子，她眉眼里带上了慈爱。

方刘氏对钟八子是感激的。一开始本以为是个麻烦的孩子，但实际上却是他们家的小福星。

这孩子平日里是冷冰冰地，但看这闭着眼安静睡觉的模样，竟然有点乖乖的意思。

方刘氏转身吹灭了灯，走进了屋里。

钟八子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向上翻着的眼珠，死死瞪着那一轮圆月。

他不合群，他无法融入这个世界！他现在就想冲出去，疯狂释放他对世间万物的恶意，将所有见到的事物撕碎撵碎！

即使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钟大柱那个男人，钟八子还是一闭上眼就能看到他。那个男人在钟八子的心里疯狂地大笑，举着大刀搅动着钟八子的心脏，让钟八子无法安宁。

他必须杀了他。

或者被他所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