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我来到了熟悉房间前，想推门时却发现自己触不到任何东西，反倒直穿了过去。

我还没有来得及疑惑，便被面前的一幕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妆镜前两人一坐一立，立着那人手指灵巧地穿梭在身前之人的黑发间。

他在为身前之人束发。

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上此刻尽是罕见的温柔神色。

我环顾四周，再将目光投向镜前那二人时，心下已隐隐有了猜测。

“今日喜欢哪一个？”景游微俯着身。他的黑发滑落，搭在身前那人的肩上，被那人轻捻过去。

那人侧过脸，被窗间逆溅的晨光镀上些暗影，但毫不妨碍我认出那张脸——我自己的脸。

果然。

我看见“自己“在那匣子里随手挑了一个递过去，“这些事情交给青梅就是了，你怎还要来凑热闹？”

“我喜欢。”景游接过那发带，却不动作。

“你玩得倒是开心，若是在先生面前失了礼，看我回来收拾你。”“我”拍拍景游，催促道:“快些，我要迟了。”

“不急，哥哥记得昨日答应过我什么吗？”景游的动作慢条斯理，显然是在等“我”的回答。

“我”坐在那儿苦思冥想，半晌说不出话，眉慢慢拧了起来。

景游便一直耐心地等着。

“我”窘迫起来，试探道:“我……我昨日……带你去吃糖葫芦么？”

“不是。”景游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眼里的柔情丝毫未减，只是添了几分早知如此的失落。

但“我”瞧不见他的脸，又听得他不像高兴的样子，自然更难安了，“那……满福楼的糖糕？”

“不对……“他垂下眼，叫我再看不清其中的情绪，“不是那些东西。”

“……”

但他的那丝异样很快也消失无踪了，像是习以为常，“那我再与哥哥说一遍，哥哥明日可要记得了。”

“我”如蒙大赦，忙应承下来，“这是自然，明**再问便是。”

他利落地将我的发束好，绕到我面前，弯下腰来，与我四目相对，“哥哥昨日答应我，会一直与我在一起，陪着我，做这央城的另一位主人。”

“哥哥今日可能记住了？”

“我”愣愣地坐着。

他见我不应，也不再问，只低喃了一句。

“我”大概是没有听见的，但我，听得真真切切，他说——

“记不得也无妨，我明日再与哥哥说一遍便是。”

我倏然瞪大了眼。原来……他真的早已和我说过。

“我”终于回过神来，摸摸他的头，“自然会陪着你的。我记着了，明日不需说了。”

我记着了。

而今看来，当真诛心。我非但记不得，还忘得一干二净。他一遍遍说予我听，我却从不曾记得一星半点。

“好了好了，我该迟了，周先生要罚我的。”

我被“自己“的声音惊回，便看见景游正将“我”圈在他与妆台之间，而“我”轻笑着去推他。

他不退，低首的动作恰好定在与我双唇轻触的时刻，像是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