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母亲的眼神像极了告别的时候，想要把自己全部装在眼睛里带走一样。

下意识的去抓母亲的手，结果却什么都没抓到。

从梦里惊醒才发现眼角都是泪水。李清川侧头去瞧床上的母亲，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内心的不安开始逐步被放大。他不敢猜测母亲会去到哪里；出门的时候是清醒还是糊涂的。因为猜测的每一种可能都是他所不能承受的恐惧。

李清川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等下去了。

他真的怕极了，连带着走路的姿势都是跌跌撞撞的。

“你有..有没有见过一个...说话不太清楚。个...个子不高，笑....笑起来有...有两个梨涡的女人”

“大概，三...三十多岁。”

“不知道，没见过。”

“哪里来的小结巴，话都说不利索。还找什么人啊？”

“你是说那个疯女人吧？晌午那会儿我见着了。”有位穿着长衫的人凑上来：“我看她踉踉跄跄的在街上走。嘴里嚷着什么回家之类的。哦，对了。我看她好像往白渡桥那边去了。你到那里寻一下看看。”

沈奕白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洋装，正对着镜子整理衣领。他虽说个子不是很高但是胜在肩宽腰窄，无论是穿长衫还是洋服自然都好看的打紧。

“少爷，车备好了。”沈副官说：“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吧。白初元好歹跟我爹有过一点交情，我这个晚辈还是早点到比较好。省的被人抓住话柄。对了，给白家三小姐的礼物准备上了吗？”

“您交代过的事情，自然要妥妥帖帖给您办好。”沈副官拉开车子后座的门道。

佟珮如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她那头好看的乌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散开了。逢人便拉着人家叫李清川父亲的名字。偶尔遇到一两个小孩子跟在她身后叫着“疯子，疯子。”她便冲着人家笑嘻嘻的盯着看，然后也糊里糊涂的跟着一起喊。

“可惜了，长得挺好看。结果却是个疯婆娘。”

“要…站在很高的，地方才能，找到子成和川儿。”

佟珮如已经来到了白渡桥下。她看着高高的桥架自言自语道。

等李清川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坐在白渡桥的桥顶半天了。那么高的地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爬上去的。

她坐在桥顶还在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娘！”李清川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胆战心惊，下面可是黄浦江，一不小心掉下去可是要闹出人命的。

桥顶上的人听到呼喊声便顺着声音的来源寻找，朝下一望便看到在人群里的川儿。赶紧站起身嘴里还念叨着：“找到了，川儿。没骗人，很高的地方。”她见着自己的儿子，心里激动着却又苦于自己怎么到下到地面，一着急便踩空了步子，直直的从上面摔了下去。

“不！”李清川看着母亲从桥上跌落。大脑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可是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他只剩这么一个亲人了。

沈奕白的车子刚巧在这时到了白渡桥附近，被人群卡着走不动道。

“前面怎么回事？”

“属下去问问。”沈副官下车往前走了几步，找了一个人打听，打听完了便折返回来向沈奕白道：“说是有个疯子要跳江来着。”

“跳江？”沈奕白刚推开车门，脚还没在地上立稳耳朵里就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不”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李清川？

“去看看。”

沈奕白拨开人群快步朝李清川走去。他站定在李清川面前。

“救…救命…”李清川已经分不清面前这人是谁，只知道跪在地上揪住沈奕白的裤脚，眼睛已经哭的红肿：“救…救我娘。”

沈奕白一边把李清川从地上扶起来：“沈副官。”

“是。”

佟珮如被送进医院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救不救的下来就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

沈奕白看着坐在医院走廊里混身打着颤的李清川一脸的心疼。

是有多害怕失去才会抖成这个样子。

他伸手握住李清川。

可是他握住的这双手手心冰凉的好像怎么都捂不热似的，偏偏额头上还冒着细密的汗珠。脸色煞白煞白的，就连嘴唇也是毫无血色。

这等待的时间实在太漫长了，久到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就在漫长的等待遥遥无期的时候，医生终于从里面出来了。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足够让李清川整个人全部松懈下来。

“病人没事了。就是身子太弱需要多休息。”

得知自己母亲平安无事，他感激地朝着沈奕白看了一眼，然后就像被抽走所有力气似的歪在一边晕了过去。感激地朝着沈奕白看了一眼，然后就歪在一边不省人事了。

“李清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