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小人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望向沈奕白。

他只是盯着对方看什么话也没说。

沈奕白被他看的有些手足无措，于是把食盒里的粥拿出来，递在李清川的面前，清了清嗓子：“那什么，趁热吃吧。”

李清川看了一眼，虾仁蔬菜的。

红色的虾肉搭配着嫩青色的蔬菜，还有点缀在白色米粒儿上的橘色的胡萝卜丁。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增。

他咽了口口水，伸手接过。一面呼呼的喝着粥一面偷偷瞄着沈奕白的表情。

沈奕白见他这般动作，抿起嘴笑着道：“你一直看我作甚？因为好看？”他说完这一句又接着道：“上次在戏园子你已经说过了。这次我想听点不同的理由。”

李清川把嘴里的粥吞下去然后含糊不清的说道：“是....是个好人。”

“？什么？”沈奕白又是一愣接着便笑着说：“我这不过是帮了你一把，你就认为我是好人？那如果，我对你好是带着目的话怎么办？”

沈奕白说完最后一句话，脸色变得有些令人琢磨不透。

李清川手里捧着粥碗，有些紧张的看着沈奕白。

“我是说，如果我接近你是打算要把你卖到妓院里，给人家做打杂的小倌呢？”他这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的。

“咳咳...咳”李清川吓了一跳，连咳了好几声。嘴角沾上了白色的饭粒，他瞪着眼睛望着沈奕白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沈奕白耸耸肩，伸手把李清川嘴角的粥粒捏下来这才缓缓开口：“开玩笑的。”

沈副官站在旁边皱着眉头看向两人，似乎是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自家少爷的口中说出来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少爷从来不会开这种不着调的玩笑，尤其还是当着这个根本没见过几面的小孩。

但是，他又不太愿意去打扰这样一幅画面。

李清川看沈奕白凑近，有些紧张的扣着碗的边缘，整张脸憋的有些泛红。沈奕白凑过来，却只是捻走了自己嘴角的一粒饭米。

“沾到了。这个。”沈奕白丢掉那晶莹剔透的一小点，又重新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地道：“阿川，你阿娘是不是....”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脑袋:“这里，生病了。”

李清川叹了口气：“以…以前，阿娘…的脑袋受过伤。”佟珮如的脑袋的确是受过伤，但是疯病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个瞒了下来，他自己也说不清。

或许是因为以前受的那些罪。

都不想让这个人知道罢了。

“我问过了医生。你母亲的情况具体应该怎么治疗，还需要讨论。”沈奕白看到李清川微凝着眉头：“你不用过于担心，我听说上海来了一位叫凯恩的洋人医生是专门研究这个的。他住在法租界那边。改天我去专程请他来一趟。”

李清川连连摆手：“不…不用。”他做完这个动作把手放下来交叉搭在自己的被子上：“能…能治的话…早就…就治好了……”

“我看你就先搬到我那里住。”沈奕白没有回答对方反而扯向了另外一个话题：“我的意思是，你阿娘身体不好，还是需要在医院静养一段时间。你搬去我那里住，来来回回也方便不少。何况，我那里也有人能照顾你。”

他话毕转头向沈副官：“副官，你下午就直接带着阿川去他家里收拾东西吧。”

“好。”突然被少爷提到沈副官居然一时没反应过来，迟了两秒才做出回答。

李清川瞧瞧沈奕白又瞧瞧沈副官，这才开口：“不…不用这么…这么麻烦的。我自己来…就好。”

“不麻烦。”沈奕白揉了揉李清川的脑袋道：“等会儿医生给你再来测一**温，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直接出院。”

他对着李清川说完又朝着副官道：“我等下有事情要处理。你记得晚上帮阿川收拾一间房间出来”叮嘱完这些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那块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直接出门离开。

李清川对着他背影动了动嘴唇用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晚.....上见。”

沈奕白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沈副官和自己。气氛一下子变的格外尴尬。李清川盯着沈副官看了一会又指指桌子上茶壶道：“那个，你..你要喝水吗？”

沈副官天生就长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虽然他笑起来的时候并不会让人觉得他难以相处，相反，甚至还会觉得他亲切得很。

但现在沈副官的这副表情真让李清川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

“谢谢，不用了。”沈副官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在李清川看来是又冷又臭。还寻思着，怎么自己回答完他之后，那孩子就坐在床上摆弄东西也不去再看他一眼。直到他无意间扫过窗子上隐约地倒影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啊。算了。

好像也没有解释的必要。沈副官这么想着。

白净轩约了三五好友在茶楼小聚，他坐的地方刚巧能瞧见楼下的街景。

“哎，阿轩？我听说你爹昨天生了一场大气。怎么回事？”

白净轩撇撇嘴眼睛朝着楼下望去，嘴里嘟囔着“谁知道怎么回事？我昨天去了宴会之后他就没拿正眼瞅我。我爹不怎么待见我这个二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事我也不愿意打听。”

“对对对，全上海谁不知道白净轩跟他爹他哥不对头啊，要不然你也不能跑去英国一呆就是三、四年吧？”这人一边拿着面前的花生往自己嘴里塞一边说着。

“阿轩，你怎么没带回来个洋人媳妇儿？”另一人又接上这人的话

“还是算了吧”刚刚那人喝了口茶又说道：“阿轩要是娶了个洋人媳妇儿，给他爹知道，估计要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无聊。”白静轩丢了个白眼过去。又转头向楼下望去，这一瞧刚好就瞧见沈奕白坐在黄包车上从楼下路过。

“哎！汉卿！”他赶紧站起来朝楼下招手：“沈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