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严起致和方迟渐入佳境时，身旁的手机发出声音，锲而不舍地提醒着两人。

严起致没法，只能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房间纯白的天花板，这让他一时回不过神来。

少年躺在床上久久未动，面无表情地盯着身前的一片虚空，过了好一会，他把一只手肘抬起来盖在自己的眼睛上，无声地、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身下柔软的床铺、身上温暖的被褥，加上在枕边闹响的手机闹钟，提醒着他昨晚做了一个多么美好的梦。

……

高三开学得早，重返学校的第二天就是摸底考试。

严起致给方迟的安慰并没有起效，方迟的梦却成真了。成绩出来以后，男孩对着自己的数学卷子呆坐了半晌。

一连几天，严起致都只能看见方迟闷闷不乐的脸，哪怕到后来后者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在他面前恢复了平时的活泼，他还是能看出方迟的在意和难过。

方迟开始加大自己的刷题量，除了正常上课以外都在复习，平时用来运动放松的时间也自然而然地被挤掉了。每天上学放学，严起致都能看见他拿在手上的数学辅导书，以及他难掩疲倦的面容。距离全市一模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方迟却已经完全被打乱了阵脚，过少的睡眠使他每日提不起精神，甚至影响了其他科目的复习，但他却明显感觉到了他在数学上遇到了瓶颈，正确率毫无提高，这个认知让他心浮气躁。

今晚的第一节晚自习结束，方迟刚刚做完数学卷子，正翻开新一张卷，还没看几行字，就听见有人喊他：“方迟，有人找！”

他出了教室门，看见了站在栏杆边的严起致。这半个月来，严起致知道方迟在拼命做题，无奈之下只能每天来找他，趁着晚自修的大课间带他出去放放风。

操场上已经有很多夜跑的人了，春天的晚风拂在脸上，令人暂时忘记了烦恼。两人随着大流跑了几圈，最后绕着操场边缘散步。方迟这么多天的状态，严起致都看在眼里，并且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言语的无力，方迟根本听不进去，也不愿同他交流自己在学习上的具体情况。

意外地，也许是因为多天的压力终于令方迟感到难以承受，在今晚，男孩终于愿意同严起致表达自己的难过和沮丧。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男孩迷茫的眼神在灯光下无所遁形，却始终不肯看向严起致，低声喃喃，声音里藏着几分无助，“我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但是……”

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方迟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他放慢了脚步，最后忍不住站定，微仰起头对上严起致的目光。

在这个操场的角落，严起致深邃的眉眼有一大半隐在了黑暗里，只露出了英气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但方迟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对方的担忧。

严起致开口说：“这就是你躲我的原因？”

方迟被对方语气里隐隐的不满吸引了注意力，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都避免着严起致生气，大约是太看重这个朋友了，他下意识解释：“不，不是……没有躲着你……”

严起致只是沉默着。这半个月来，虽然两人还是一起上学放学，可再也没有到对方的房间里一起写过题，周末严起致偶尔约方迟出来打球也被拒绝了，在平时的相处里，方迟也一直极力避免着谈到复习。

方迟看着眼前明显怒气上升的严起致，顿时也没了办法，他有些无措地站着，心里却有了些委屈。明明自己才是最难过的那个，怎么到头来还要安抚别人。

可过了一会，他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余光撇到旁边就是操场的一个小出口，于是拉着严起致从那里出去了。

严起致虽然面无表情，但身体却是顺从地跟着方迟来到与操场一墙之隔的小道上。这条路上没有路灯，方迟在黑暗里像有了伪装似的，忍不住背靠着墙壁，放掉了强撑住自己的大半力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