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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十五日的开道坛,是由十一席位先为未开道的弟子点拨,再交至其他山门传经纳徒的好机会。
地界的好苗子不少,但也讲求机缘,得道者可朝闻夕死,难得有修为高深者作开蒙,可谓难得。是以开道坛虽非唯一开道之途,却是众人公认的捷径,每每盛况依旧。自古以来,有人之地,自有利弊权衡。如今修道界与凡俗世家关系越发密切,世家自然乐意将弟子送去山门修仙——若有悟道入仙的,先不说活上百年也是轻而易举的小事,练就一身本领得益的还不是血脉归承的世家本身。于山门而言,广纳世家弟子有助于牢固凡俗根基。好比当年濮阳子书点拨苏阳安,还不是因为开云世家与五蕴斋有利益瓜葛,加之莫邈三番四次促成,才让五蕴斋将苏阳安纳入门内去。
届时谁能分得一杯羹,还真难说呢。
开道坛在高山之巅的另一端,并不似三寸法坛无路通行,还有一条正心之道蜿蜒曲折步步维艰,只是多有人折在半道上,能登上开道坛的寥寥可数。世家生怕子弟折在这上头,更多依仗家族修道者将人送到开道坛的。后来通天之道反而成了出生不在世家的凡人通往开道坛的唯一之路——一如今日的十一席位上,出身不好的秦三岚与濮阳子书便是依仗这一条通天之道,一步步登上了十一席位。
今年二十三世家总共领了三百多名子弟前来,其中有四五岁孩童,也有十五六的少年。有些身份高的,即便上回来过一无所获,今年刚满三十多岁也得再来一次。毕竟入道不讲求早晚,只讲缘分。
开道坛呈扇形,三百弟子坐在中央占了一大半地方,剩下的边边角角零散坐的都是登山而来气息未定的普通凡人。
扇形的末端有着一块石蒲团,吴秋成整整衣装走到蒲团上坐下。修为有强弱,道却无高低。开道从不讲求顺序,若是自觉时分刚好,直接走上去就是。吴秋成虽是心修,下方有的是尚未开蒙的孩童,又有年过三十的凡人,说得浅显或过于深奥都不好。大多席位会挑一些修仙的事情细细说,有长有短,笼统最短便是轻尝一盏茶的时间,最长也就一炷香燃尽的光景。
吴秋成说的是静修时的感悟,那时候魂魄好似脱身浮起来,在旁护法的白虎通灵,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魂魄冉冉升起,眼看有两个吴秋成,吓得一脸傻懵。估计是吴秋成嘴里的白虎太蠢,下头年纪小的都听得乐出声来,有个别娃儿摇头晃脑欢喜得不行,眉心一点荧荧发亮,竟是开窍了!
所属世家见状大悦,相互道喜。
第二个上来的是百丈道乙孟。他冷冷地板着脸,坐在石蒲团上直接就闭目打坐起来,一坐就是一炷香时间。
年幼的孩童贪玩,哪受得了了这么呆坐,好多东张西望的交头接耳,一时间场上嗡嗡作响。即便是十来岁的少年们都有些坐不住,生怕眨眼就错失什么,硬生生强迫自己坐着而已。
待乙孟睁目,场上一瞬间静谧。世家左看右看,没一个有异状的。倒是被挤到边边角角的凡人堆里,有个十七岁的少年郎目光炯炯,眉目莹莹一点,在隐去之时见乙孟竟抬眸看来,少年郎浑身一震,那点荧光又亮了几分。百丈道的弟子连忙迎上去,少年郎一身褴褛,抓着衣摆又期待又困窘地随百丈道的人离开。
乙孟下来后,复元就扶着濮阳子书上去。濮阳子书讲的是近日有幸碰上的剑。
那剑身微凉,用材应是高山的陨铁,在晨露中浸泡百年才有如此清丽之感。用手触之,手心与剑身相互拭摸能随剑身变凉,凉凉之感能透过掌心传达经脉,直至心坎。其剑鸣似山涧微风,又是枝叶轻擦,也是流水淙淙。他虽不能亲眼所见,却仿佛置身于林木的光影斑驳之中,年岁流逝也不易察觉。而使剑之人,张弛有度,与剑相似,交之心悦。
复元一直候在濮阳子书身边,越听越怒,只是不愉之色并未显露。他自幼伺候在濮阳子书身边,几乎寸步不离。除了三寸法坛出现了一个剑修苏阳安,近日他两都在姑射门里,哪有遇到什么好剑或是使剑之人。
下方的苏阳安更为震惊,不自禁握紧手中的槃璞。
濮阳子书说了盏茶时间,便有七八个世家子弟出现异状,有幼童也有少年。复元扶着濮阳子书下来时和他这么一说,濮阳子书略带遗憾:“怕是今年都是世家弟子为主了。”
果不其然,开道坛十一席位十人说道,当日开窍的共有三十四人,二十六男八女,只有一个并非世家子弟。剩下的十四日,由山门各家派遣弟子宣道,又开窍十三人,只有两个是自行上山的凡人。三百多人慕名而来,开道只有寥寥四十七人,暂且不论资质如何,也算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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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道坛之后,世家弟子都会随家族下山,若有已经收入山门的才会随山门飞舟离开。临走当日,濮阳子书去见了百丈道乙孟。
百丈道的飞舟被托在龟壳之上,乙孟就矗立在长颈龟的头壳上。那龟瞧着神态 ,虽然厌烦头上有东西,但也勉强忍了。待复元将人又送上去,长颈龟才恶狠狠地喷了一口气,却懒得将人甩下来,只得又忍着。
复元走后,乙孟竟先开口说:“你并不是与我论道来的。”瞧出倪端是在濮阳子书开道,他道心稳,而论道无非是道心不稳,自此看出此番濮阳子书并非为论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