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这么好看又阔的人，康爷爷来的时候，穿金戴银的，而且很大方，带来很多糖果，给每家都分发了，小孩子没吃过，特别喜欢，也就是康爷爷来了之后，我们才与外界开始联系。”妻子说。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简苍问。

“是啊，哎，康爷爷那么一个好模样的人，即使当时他已经五十多岁，但是村里还是有好些姑娘喜欢他，愿意嫁给他，可惜他不娶，问了原因就说一个人挺好，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人来找过他，他倒是出去过几次，每次出去待一个多月，然后又一个人回来了，八十岁那年还出去过呢，回来大病一场，差点去了，那个时候我差不多十二岁，特别喜欢听他讲故事，听说他可能会死，心里也不害怕，只是伤心，时常守在他床旁，后来他挺过来了，大家伙都特别高兴，村里还组织给他办了个八十大寿寿宴冲喜。”丈夫回答说。

小扣碗里的饭吃完了，也不喊添饭，目光呆滞的重复着扒饭的动作，将空碗敲得叮当响。

小女孩看见了，放下碗筷，朝小扣伸手，懂事又礼貌的说：“哥哥，我给你添饭去。”

小扣没反应，继续吃着空气，简苍给风七使眼色，风七没看见，自己吃得欢，简苍伸腿踢他，他这才从沉迷饭菜的美味中回过神来，看了看表情怪异的夫妻、瞪着无辜双眼的小女孩、得了斜眼病的简苍，然后他说：“你踢我也没用，我不会治眼睛。”

简苍差点一拳头就抡了上去，但他忍住了，认识他的人都说他脾气暴躁，甚至有时候过激过头了，显得神经质，但他没法控制，稍微一点火星子就能把他引爆，现在要不是怕吓着小女孩，他一定出手揍风七了。

“给小扣添饭。”简苍努力压住胸腔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尽量心平气和的说。

风七转脸看小扣，然后伸手接过小扣的碗放到桌子上：“不吃了，一会撑死了，去车里睡觉吧。”

小扣立马站了起来，风七又说：“谢谢大哥大婶的招待。”

“谢谢大哥大婶招待。”小扣直楞楞的鞠了一躬，转身走了，嘴角还挂着饭粒。

简苍嘴角抽了抽，以前觉得自己比常人厉害一些，毕竟不会生老病死，在风七面前，才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个常人，他没办法解救小扣。

“这小伙子咋了？怎么傻里傻气的呢？”妻子问。

丈夫立马呵斥她：“什么傻里傻气的！这叫朴实可爱，不懂别乱说。”

妻子立马闭了嘴，给女儿夹了菜：“快吃饭。”

小女孩赶紧拿起筷子吃饭，风七对她笑了笑，问：“小妹妹不读书吗？”

“今年开始读了，国家没忘记我们，派来好些人，为我们办了不少事，也将村子里好几个小娃娃送去镇上读了书，今天是周末，所以在家。”丈夫说。

说到这里，妻子想起来似的说：“哎呀，小吴说今天送丫头去学校，这会了也不见人来，他是不是忘了？我们去村长家打个电话问问。”

“没关系，他有车，明天回去顺带把丫头送学校去。”风七指向简苍说。

简苍将碗里一块洋芋夹了个稀烂，盯了风七一眼，丈夫赶紧说：“没事，小吴要是忘了，我明早送丫头去就是了。”

“这小吴也是，说好了来送，又不见人，怎么办事的。”妻子显然心有不满，小声嘟囔。

丈夫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用眼睛示意让她闭嘴，简苍说：“我是怕我们启程迟，送小妹妹去学校会迟到。”

“没关系的，迟到老师会理解的，老师们都知道我们村困难，牵这电线他们还捐了钱呢。”妻子高兴的说。

简苍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好应承下来，本来还能再吃一碗饭的肚子这会却饱了，他放下碗筷，对夫妻两人说了句慢吃，便起身出了门，站到土坝子前头看小扣到哪里了。

天太黑，看不清小扣的身影，简苍有点担心怕他跌倒，而这样的黑夜偏偏又是简苍的禁区，他不敢去找小扣，只好盯着被唯一一盏路灯照亮的大户人家的屋角，过了好一会，才看见小扣出现在灯光下，机械而缓慢的朝停车的地方走。

看样子小扣虽然被风七施了法，但风七似乎也给了他一层保护膜，简苍又站了会，隐约听见关车门的声音，这才转身朝独身老人康真的土房子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