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一班的黑板上方，从开学时就悬挂起“宁吃百日苦，不留终身愧”的大红条幅，而左前方高考倒计时牌子上的数字，由值日生每天早晨按时更新，距离2019年高考还有***天的红色粗体大字，明明白白地告诉这班级里的所有人：你的学习时间不多了。

每一天的每一节课都安排得满满的，甚至包括课间，来不及去厕所就打上课铃，对于一脸苦瓜色的高三学子们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值得抱怨的事。想上厕所只要举个手，老师甚至没功夫和你说一句“去吧”，挥挥手就能出去。

时间太赶了，争分夺秒都不够。竞争的压力从尖子生不愿意给中等生讲题上就看得出来。曾经在课间热议的明星、游戏等话题，已经听不到什么讨论，在高考面前，除了“考点”“总结”“方法”这些硬核词汇还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其他一切皆是浮云。

林风阳的状态还是一如既往。有的学生喜欢跟别人比较，他更关注自己，在埋首题海的过程中，他收获充实和满足，感受到胜利的曙光和自由掌控生命的愉悦，他非常平静，很少沮丧，甚至信心百倍、志在必得。

当然外表看不出来，释然有时疑惑地观察他：“林风阳，你是怎么做到的，多枯燥的知识都学得进去，还废寝忘食的。”

“谁说的？”林风阳头都不抬，盯着书上的字，“我从来不知道S市凌晨四点长什么样，每天晚上都加餐。”

释然撇了撇嘴，想想又点点头， “你这成绩可以争取保送了。”

“保送？”林风阳随口问道。

“是呀，清北，不想去吗？”释然说着话，从林风阳笔袋里拿出一只带龙猫笔套的原子笔。

“没想过。”林风阳简捷地说，看了下那笔。

他知道自己有条件，首先成绩达标，而且他有省级优秀生的荣誉称号，各类大小竞赛的证书也攒了一堆。

但那是两回事。

“为什么不试试呢？”繁华忽然插嘴，手却忙个不停。

“不为什么，就没兴趣。”林风阳忽然抬起头，盯着班级某个角落神秘地笑了。

他现在在家里基本上要风得风，要雨来雨，在学校更是班主任重点关照的对象，这让他的高三生活在紧张之余又不乏舒展。

可也并不总是如此。

有次朱宇下课时间把他召进办公室，问了下学习的情况后，就一下一下扫射他的眼睛，然后轻缓、迂回地对他说：“高三关键时期，成绩追上来不容易，说明基础还是不错，也下了功夫，千万不能因为些别的事分心。”

林风阳一点就透，有些纳闷：“您指的是哪些事？”

朱宇躲开林风阳的视线，低头敲敲桌子说：“二班班主任跟我说，你好像在谈恋爱。”

二班？他语文老师，林风阳一头雾水，想想又问：“传我跟谁？”

朱宇笑了笑，忽然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常地说：“林风阳，各科老师都对你寄予厚望，也相信你能妥善处理好这些无关轻重的问题。”

林风阳看着班主任，重重点了点头，神色如常地离开办公室。

朱宇坐下，嘴边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林风阳没否认，那就代表有这么回事，但现在的小孩哪肯听老师的话，作为班主任，在这个关键时间点一点，也就尽到心了。他倒是相信林风阳不是那种傻乎乎的“恋爱脑”。

林风阳回到班级一言不发，坐着愣了会神。后来还是偷偷问了费米米。这种八卦绯闻之类的事，没人比她更清楚，当然释然也应该知道，但林风阳不想问。

费米米果然是学校的灵通人士，绘声绘色地说：“这事我闺蜜告诉我了，咱们语文老师有一次在课堂上，亲眼看见你给别人发消息，内容是我爱你，当时她就站你身后。”

林风阳神色异动，被费米米看在眼里。

“放心，”费米米眼珠滴溜溜地转，用手扣着嘴巴靠近林风阳，“这事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连释然我都没说。”

林风阳看着她，道了声谢就走人了。

“哎，林风阳，”费米米在他身后扯着脖子喊，“到底是哪位神仙，透露透露啊你倒是。”

11月天气渐渐转凉，边霖惦记着带林风阳去商场买几件换季衣服，终于等到一个礼拜日下午，林风阳的作业也做得差不多了，俩人决定出门扫货。

边霖和林风阳都偏爱休闲装，很快就锁定S市中心商圈的一个多功能购物中心。在品牌店里，边霖帮林风阳选衣服，自己也拿着比来比去，没一会就挑挑拣拣拿了好几件。

导购听见他俩亲亲热热交流意见，就笑着对林风阳说：“你哥眼光太好了，这几件你上身应该都不错。”

听到“哥”这个字眼，边霖和林风阳迅速对视了一眼，又双双低头偷笑。林风阳来了兴致，就凑到边霖身边说：“哥，我帮你挑的也不错，赶紧去试！”

林风阳手里拿的毛衣，和边霖给他选的同款不同色，摆明了要跟边霖穿情侣装。

两人抬头找试衣间，导购员伸手一指，走过去说：“哦不好意思，这边只剩一间了。”

边霖扬扬下巴，意思让林风阳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