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阳****,看着边霖怒气冲冲的脸和被自己抓得乱七八糟的发型,心虚地垂下目光。
叔叔?他当然知道边霖是叔叔,可喜欢这回事本来就没道理。这世间也没谁规定侄子不能爱上叔叔,况且他们没血缘关系。
从第一次在公交车上见面,边霖就给他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他友善、温柔,对陌生人充满关心和同情;之后两人被命运之绳牵绊在一起,朝夕相处,感情越发深厚。边霖也许并不觉得,可对林风阳而言,边霖是他在人生最痛苦的关口遇到的最真诚体贴、值得信任的朋友。
他给他做饭,陪他学习,帮他解决问题,他从不多话,但是细心周到,不需要他多说,就能无微不至地体察到他的需要。他内心柔软,宽厚随和,从来不要求别人,却尽力去帮助别人。
边霖是那么好,好到无可挑剔,他喜欢他,他爱他,这有什么不能理解?又有什么无法接受?除了没有敏锐察觉自己的心思,边霖还有什么没为他做到?
甚至他爸爸妈妈没有给他的,边霖也给了。
现在边霖告诉他,我是你叔叔。林风阳想:贼去了关门——迟了。
“如果当初换一个人过来,不是我,你会对他像对我一样吗?”林风阳抬头期待地看着边霖,眼睛红通通的。
“我对你怎样了?”边霖回得很急,严肃地目光让林风阳周身发冷,“我对你没什么不同。”
林风阳红着脸,急眨了几下眼,想了想不服气地说:“我过年回家之前,你亲我了。”
边霖听到这话,喉结无奈地上下滑动,他欲哭无泪,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也记得那个吻,因为那天走出房门,他还暗自问自己,怎么还亲他的嘴了?可这事就像五月的微风轻轻拂过树叶般自然而然,当时并无他念,纯粹是为了给他安慰,水到渠成地就亲了一下。他真没想那么多。
可眼下,如果按林风阳所说,显然是给他造成困扰了。
边霖烦躁地看着床上零乱的被单,诚恳解释:“对不起了,那天我失态,不该那么对你。”
林风阳沉默地看着边霖,恨不得撞墙去死。
“林风阳”,边霖蹭到床边,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去找你小叔,你......你睡一觉,以后不能喝这么多。”
林风阳一动不动,呆怔地盯着空荡荡的床头。
边霖穿好鞋,理了理头发,又把西装抖了两下,也没照镜子,静悄悄地走了。
林风阳头晕,想吐,浑身无力。边霖一走,所有羞愧、胆怯、痛苦、无地自容、不甘心等负面情绪一股脑地向他袭来,直接把他之前17年建立起来的全部自信击垮。
想起自己刚刚的冲动,以及边霖激烈的反抗,那般直白的否认与自省,林风阳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连头都蒙起来,然后大声喊叫了几声,之后就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林风阳掀开被子,失神地瞪着天花板,任咸咸的液体流进他的头发间,耳朵里,润湿他的衣领。他满脑子都是边霖拒绝他的态度和言语,他发现此刻自己是如此孤独,简直就像到了世界末日。
唯一能救他的诺亚方舟走了,从此世界陷入黑暗,不复光明,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林风阳除了确定自己没后悔表白,其他所有都让他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他暗自嘲笑自己,之前已经思考过会有这样的结果,为什么真正面对依然无法接受?
弱爆了,林风阳!难怪边霖不喜欢你。
林风阳在失恋的航道中越滑越远,渐渐不能正确评价自己,也不能清晰审视自己当前的处境。他除了流泪,别的已经都不会了。在欲裂的头痛与躁乱心跳的陪伴下,林风阳睡着了。
林涛和一个伴郎打开房门的时候,林风阳睡得正沉,新郎官看到踡成一团的侄子,跟朋友笑语:“臭小子跑这偷睡,我几天没睡也没他累!”
“我看你也别熬,晚上还洞房呢。”伴郎友好地提醒林涛。
“走吧,到别的房间眯一会。”
林涛点点头,帮侄子轻轻带上门。
等林涛睡醒再进来时,林风阳已经醒了,不过没有起床。
“阳阳,你小叔结婚,你就这么不给面子啊?自己一人躲酒店睡觉。出来跟我们玩牌?”
“边霖呢?”
林风阳问,他的眼睛肿了,不能抬头看人。
“他呀,”林涛哼了一声,“他就更不地道了,昨天还说晚上到我家闹洞房,吃完饭就溜了。”
“去哪了?”
“说是去看他妈。”
林风阳闭着眼睛,觉得胸口里一阵阵发紧,抽恸。
林涛不明就理,一声又一声催促林风阳起来嗨。林风阳一点面子不卖,把被往头上一蒙,继续做一个悲伤的鼹鼠。
天色还早,隔壁房间传来玩牌的笑闹声,林风阳下床绞了条热毛巾,敷在自己眼睛上。他拿起手机,想看边霖有没有给他发消息,结果完全符合他的预料——没有。
林风阳敲了“对不起”三个字,犹豫了一下没发,删了。他不想收到诸如“没事”“没关系”之类的回复,然后两人之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彻底将今天这事略过去。
他做不到,当他醒来第一眼看到一对寂寞的沙发,他就意识到自己是如此想念边霖,想立刻就能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