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韩幽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渊抬起了头，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眼泪，韩幽看着他这幅样子，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于是咬着牙说，“按理说我是个修道之人，不能说这种话，但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林渊，这事还有什么好纠结的，他欠你的可太多了，不是一条命就能还清的，你还在犹豫什么啊？”

“我和他之间，确实不是用命就可以还清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山洞里遇见他以后，居然想过把他带走和自己一起生活，现在想想，当时真的是被鬼迷心窍了。”

“唉，我只能说，爱情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碰的好，像我一样，出家做个道士，多自在。”

林渊抬手抹掉了脸上的眼泪，无奈的笑了一声，出家吗？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刚才我给你算了一卦，但是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告诉你，你要是狠不下这个心，就早早回家给自己买块墓地吧。”韩幽心想，这样委婉的表达方式，应该不算泄露天机吧，林渊这一世本来就不长命，现在又分给了喻瑾之一半，能活过今年都够呛。

林渊听完韩幽的话，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算是明白了，什么重生，什么魂血，不过是老天在戏弄他和喻瑾之罢了，不管怎么选择，两个人都没法安安稳稳的一起存在这世间，总有一个人要牺牲，不过喻瑾之比他利落多了，骗他命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现在轮到他来选择了，他也可以那么狠心决绝吗？

韩幽见林渊面色平静，一点惊讶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心里有点茫然，是不是自己暗示的不明显？没有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想要不要说的再直白一点，好让林渊快点做决定。

“道长，麻烦你把喻瑾之放出来吧，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还是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林渊的声音很轻，韩幽都怀疑自己幻听了，他抬起头看着林渊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只在林渊温柔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决绝，只不过他不确定，这份决绝是对喻瑾之的，还是对他自己的。

“你是要和他道个别吗？”

“是，也不是，道长，你有办法一直封印着喻瑾之，让他以后不能再害人吗？”

韩幽猛的站了起来，气的来回走了几步，果然，林渊还是狠不下心来，要是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就不和他说实话了，唉！

“林渊，你怎么这么傻，你真的不打算要自己那一半命了吗？为了一个一次次伤害你的人，值得吗？”

林渊苦涩的笑了笑，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看着韩幽平静的说道，“我不是舍不得对他下手，我只是觉得，就这么让他魂飞魄散，太便宜他了，他既然盼着和我再续前缘，那我偏不让他如愿，就让他继续活在这世上，继续忍受煎熬吧。”

“确实，这的确是个惩罚他的好办法，但是我该不该相信你说的话呢？”

韩幽伸出手指，戳了戳林渊的眉心，虽然他没有爱上过谁，但是毕竟活了这么久了，这人世间的爱恨情仇，他只是看着就懂得差不多了，而且林渊现在也不过是个少年，有什么小心思，他一眼就看透了，再说了，以林渊的性子，做不出报复这种事来，不然前一世喻瑾之就死在他手上了，哪还用得着留到现在才报复，说到底还是舍不得。

林渊看着韩幽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来的自己，样子有点狼狈，他记得自己以前哪怕通宵工作也没有憔悴成过这个样子，他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刚才那番话，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也难怪骗不过韩幽。

“道长，都说前世亏欠了谁，这世你就会去还这笔债，你说我到底欠喻瑾之什么啊？”

“要说亏欠也是他亏欠你，你就是当局者迷，我觉得那个喻瑾之就是个疯子，他背着你做的坏事多了去了，我师父以前在的时候，没事就给我唠叨喻瑾之干的那些缺德事，听的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只是他在你面前装的太好了，把你给迷惑了而已。”

“可惜等我看清他真实面目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怎么就迟了，你不觉得这冥冥之中所有的巧合，就是为了让你来了结这件事吗？只要你拿回魂血，让他魂飞魄散，一切不都结束了，喻瑾之身上的罪孽太多了，这是他该有的结局。”

林渊皱紧了眉头，仔细思量了好一会，韩幽的话说的确实有道理，而且为了一个鬼，还是一个害了自己的鬼，丢掉自己的命，确实不太值当，可是为什么他就是狠不下心来，明明自己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林渊了，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一个毫无关系的鬼这么犹豫不决呢？

韩幽能说的都说了，看着林渊摇摆不定的样子，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像是怕会惹得林渊更烦恼，他拿起了桌上的盒子，放回了袖子里。

“我给你时间考虑，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办吧，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道观里，就当是旅游了，我去让人给你收拾出住的地方。”

林渊点了点头，听从了韩幽的安排，等韩幽走了以后，他一个人在亭子里坐了很久，这里确实是个游山玩水的好地方，以前他只在书里看到过什么世外桃源，人间仙境之类的地方，今天算是真的置身仙境了，可是他心里实在是烦的不行，没心情欣赏什么美景。

有一只小山雀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想吃桌上的点心，不过这只小雀应该是刚学会飞，边飞边蹦有点踉踉跄跄的，林渊就把点心往前推了推，让它方便吃到，这道观周围的生灵，都多少有点灵性，小山雀确定林渊对它没什么敌意以后，胆子就大了起来，吃饱了以后绕着林渊飞了几圈，然后落在了他手上。

林渊小心的摸了摸小山雀的脑袋，毛绒绒的触感倒是很舒服，让他心情多少好了一点，曾经的林渊，也以为喻瑾之是个小山雀，柔弱又可爱，让他忍不住心生怜爱，那时候林渊觉得，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将军，在危机四伏的皇宫里，只有他才能保护好他的小太子，可没想到到头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重情重义遇上薄情寡义，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好结局。

他把小山雀捧在手里，用鼻尖蹭了蹭它的羽毛，生命的温度真温暖，或许这是他在世界上能感受到的最后一丝暖意了，韩幽的话他都听明白了，如果自己舍不得让喻瑾之魂飞魄散，那剩下的日子就不多了，他其实并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就像当初他要摆脱养了他五年又压榨了他五年的家的时候，打定了主意就会断的一干二净，绝不拖泥带水。

林渊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一世，不过二十年，却什么苦都吃过了，父母在他小时候双双去世，他被现在的养父母，也是他的叔叔接走抚养，他以为至少是亲人，或许对他不会太差，没想到后来的生活，也不过就是比饿死街头好过一点而已，他一直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做了很多错事，所以这辈子才会过得这么苦，现在他明白了，只要老天想折腾你，你没做错什么，他也不会让你好过。

看来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幸福的人拥有了它，会越来越幸福，不幸的人沾上爱情，只会越来越不幸，想到这里，林渊自嘲的笑了笑，他和喻瑾之的感情，哪里算是爱情，不过是他一厢情愿，而喻瑾之只是把他当成一件私人物品，随意玩弄罢了。他把小山雀轻轻的放到了桌子上，想让它自己飞走，但是小雀好像赖上他了，又飞回了他的手里。

林渊见小雀不愿意走，就把它放进了自己的衬衫口袋里，只漏出一个头，看来这个小雀要陪自己走完这最后一段时光了，有它陪着也好，起码有点慰藉，显得不那么孤单。

至于该怎么选择，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就这样都结束了吧，他只希望这一世死了以后，就在忘川河边做一个孤魂野鬼就好了，别再转世了，这人间和地狱一样苦，倒不如就在阴曹地府好好待着，他永远都不想再遇见喻瑾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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