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一入夜,就显得格外的黑,像是黑色把整个天空都给吞噬了,寒风的声音也格外的明显,但是拥着一炉炭火,就会觉得安全很多。
江城的眼神散漫,虽然望着炭火,却好像看得更远的地方,小鱼也闷着头不说话。
“其实我一直都很奇怪。”江城突然开口,小鱼抬头看向他。
“江德顺家大势大,想要什么样子的妻子没有呢,可是除了我这个庶子之外,其余都是正妻所生,若是顾念正妻的家势在朝廷上的能力,江德顺何必生下我呢,或许早早将我送到庄子里,也不必放在正妻跟前碍眼了。”
小鱼托腮,静静听江城说道。
“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下面都是弟弟妹妹,江德顺再有了一个长子后,找了个青楼女子生下了我,暂且可以归为意外,但是我在江家竟然听不到一点有关我母亲的事情,姓甚名甚,一点痕迹都没有,上头人的或许能不提,可是下人们口风竟然出奇的严,我就像是凭空生出来一样,自从来到桃花村里,我知道江德顺还有一任妻子去世了,且肚子还有一个孩子,我就有一个想法,而且这个想法很可怕。”
小鱼呼吸加速,江城的未尽之意,她心里也有了七七八八的推测。
“对。”江城点点头,笑容里带着一点苦涩,“我觉得我可能是这个女人生的。”
“当然这一开始只是我的猜想,我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去调查那些,但就算是现在,我再去调查当初的事情,那个女人姓郑,单名一个蓉字,是逃难来桃花村里的,正是被江家收留,呆了几年,便嫁给了江德顺做了妻子,村子里有关她的信息,不过是从北边逃过来,当时朝廷正在跟蛮子打仗,也是合情合理,然后这个女人更多的东西也在江家,我无法得知。”
江城顿了顿又说,“这些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问题,江德顺生意做大了,不想要这个糟糠妻也是能够想到的,我专注的地方就是,郑蓉到底有没有生下孩子,桃花村里的说法是,江德顺生意做大后,就要把老太太和妻子接走,但是半路上遇到匪徒,财物尽失,郑蓉却受到惊吓,她当初怀胎七个月,难产而死,这件事闹得很大,就连桃花村都知道。”
江城说道,“若里面有些诡计,江家老太太也不会跟我说实话,于是我就跟暗中调查当初陪老太太的家丁丫鬟,这都是从桃花村带走的人,前几天果然寻到一个人的踪迹。”
“郑蓉果然生下一子,那位老嬷嬷已经是七十的高龄,人都认不得了,只说了一句,郑蓉之子的左腰间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
江城叹了口气,“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如何说是好。”
小鱼这才明白江城为何这般匆匆的离开,这件事如何跟人说起,没有因果,也没有来由,所谓人证如何取信他人,就算把这个事拿到江家去喊冤。
喊了又怎么样,不过是江家抵死不相往来,最重要的是江城的心情是怎么样。
小鱼拍了拍江城的肩膀,现在什么都不说最好。
江城的眼眶里红红的,却没有眼泪流下来,他苦笑一声,“其实这样也好,别对江家抱有什么期望。”
“人生总是有很多的不如意,但是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小鱼和江城坐了一夜,聊了很多,不谈那些悲伤的事情,谈山水,谈风俗,谈安乐镇的种种,谈他们以后的未来。
外面的雪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晨时,江城打开门,外面是白茫茫的天地一片,他披上斗篷,一步步的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