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下)
除夕那日,白夫人的院子总算有些人气了。
惠萍精神不济,全是齐帘张罗的一桌子菜肴,也就九个菜品,寓意却是好的,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十分好看。白夫人气色不好,也不多说话,静静坐在桌前;倒是白公子入座后便拉着李云坐到身旁来,让齐帘多添一副碗筷。齐帘小心翼翼看了白夫人一眼,白夫人恰好也看过来,说:“去罢、多添几副碗筷。”齐帘一时糊涂着,又听她说:“把惠萍唤来、你俩也来陪席,人多热闹些。”齐帘便去办了。
待惠萍也入了座,齐帘才慢吞吞坐下来,心底莫名瘙痒,坐得有些不自在。一桌子,五个人,九道菜,吃得安安静静的。只是白公子右手的伤还没好,李云时而时低声与他说话,给他夹菜。两人细细碎碎的只言片语在他人耳中极为清楚,齐帘吃着吃着就听见“好不好”“要不要”诸如此类的话,让人如坐针毡。是以白夫人停箸时,她一口饭卡在喉上,还是惠萍心细给她顺了顺背。
“要过年了,想来想去没什么能送出手去的玩意。”白夫人掏了一个锦囊,放在桌边儿上推了推,向李云说:“小小心意,就图个吉利。”
李云看着那个锦囊又看看白公子,才慢慢接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折起一张薄薄的纸;细细翻开,上头密密麻麻的字李云大多都认不了,除了其中“李云”二字外,就边角上那个手印子他记得清清楚楚。
——是长工的契据。李云再次拿着这张纸,一时间百感交集,细细看了眼就折回去锦囊中。反而白公子最为欢喜,虽没作声,但一副眉欢眼笑的。
白夫人却转了话头,与惠萍二人说:“惠萍伤还没好,齐帘记得多照看些。府上好的药材也用上,没了去添些回来,最是身子不能亏待。”
齐帘没反应过来,惠萍便接了话说:“奴婢的伤并无大碍。”
白夫人说:“好好养着身子。齐帘帮携帮携,与你分担,你少些操劳。这些年岁,也是辛苦你俩了。今日自家人吃顿便饭,无须过于拘谨。”
齐帘鼻头一酸,人才安安稳稳坐下来。
渐渐的,桌上响起一言半语,声音虽小,却是杂乱了些,分不出谁人说话。还是这九道菜,五个人,一桌子,偏就多了些烟火气息,让这冬日微微暖了些许。
初一(上)
这点温热似乎跟着李云入了夜。
白公子把被窝热得暖乎乎的,李云忘了吹灯就挤入被窝中,就这么在耳室的床榻上挨在一起。起先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李云断断续续地咕哝:“……明日初一、要到二姑家中拜年……晚些还要给秦大夫拜年……许久没过去,不知道上回的药材他老人家入了药斗没有……”耳边湿湿腻腻地被舔过,他仰起脖子,亲吻就顺势来到肩颈上。
“明日早起……”李云喃喃,白公子“嗯”了一声,手已经摸到他胯下。李云耳朵都红了,看着白公子在被子下摸来摸去,才记起油灯还点着。
只是美色在怀,任谁也无心灭灯。李云怕他弄到手,就翻翻身将人压在身下。被子一角歪歪斜斜掉下了床,剩下的也就够虚掩在交缠的双脚上。指尖轻点着白公子的脸、咽喉、锁骨、自松散开的衣襟上露出的结实胸膛,一路下滑就潜入衣襟之下。
白公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心头上的指尖一点点掀开了他身上的衣裳,然后身上人倾身覆上,慢慢亲在他的咽喉、锁骨、胸膛之上,最后李云仰起脸来对着他笑。笑意宛如春雨连绵,湿润无声。他看得眼内微微酸涩,就探手去摸了摸李云的脸。李云攀上来亲了他一口,唇舌缠绕在一起,不知不觉间发鬓乱了,衣带松了,衣衫半解不解纠缠成在一起。被子被踢下床去,但床榻上的人依旧热得很。
李云觉得自己热得醉了,让白公子在醉眼蒙松之际搂在怀里,两人胸口便贴得紧紧热热的。他看着这人眉目俊俏,灯火星星落落散在双眸,像是花从眼底下绽开,重重叠叠开到了眉目上。
最让人心动不过。
初一(下)
初一的大清晨,鞭炮声时起时伏。
李云先醒,见外头晨光朦胧,便把白公子唤起来。齐帘也料不到他俩起得怎么早,赶紧打了热水过来。她递上新衣,嘴上提醒:“今日是初一,夫人也该起得早,按礼数应先给长辈拜个年。”他俩便去白夫人院子拜年去。
白夫人气色一般,但也十分欢喜,问了几句,得知李云要去李芳家中拜年,就吩咐惠萍给他俩备好些吉祥糕点。惠萍当然上心,特意选了繁花锦盒装满了茶果糕点,在李云出门前送了过来。她给李云整整袖子,叮嘱了一串的话,李云不管晓不晓得都一路点了头、好好听着。二人说得兴起,全忘了白公子提着锦盒跟在身后。待出了大门,惠萍就止步了。
她道:“去罢,早些回来。”李云笑笑,与白公子出门去了。
街上熙熙攘攘,人潮涌动,一派喜庆。
惠萍见他俩说说笑笑,在这番热闹人群中,渐渐走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