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下)
不远处的罗府那阵闹腾动静根本没消停,自那副梨花木椅子搬出门后,便由门外转到门里头。
罗夫人挺着大肚子嚷嚷着哭闹,一句句“活不了”听得罗洪恨不得上前扇她几个巴掌!只恨罗洪娶了几门媳妇,都生不下一个儿子。现下罗夫人怀胎五月,本是最得宠的时候,罗洪生怕一巴掌把儿子打没了,只好忍着。
罗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丧着让罗洪再去找白府接济。罗洪丢不起这个面子,自然不肯。但是罗府这些时日确实不好过,生意败光后钱窟窿便愈发堵不上,外头要债的也不闲着,他只得拆东墙补西墙,最后落得变卖家产过日子。
此时管事的进来,说是白府那姓俞的又寻上门来了,据说事儿着急得很。
罗夫人抹着泪,冷道:“除了替那贱丫头送信,还能有啥事!”说起罗笙,顿感气急攻心,又哭骂罗笙没有良心:“若不是罗笙那小蹄子闹的好事,罗府至于到这田地么!好好的亲家成仇家!都是那小没良心给害的!”说罢就数落起罗洪来了:“你还有心思管那小孽障的死活?她送了几回信,里头句句都说自个,哪有一句顾忌过你这当爹的!净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也不想想我儿快要出生了,这家破破败败的,可让他咋活呀!”
罗洪听着也烦心,冷下脸说:“打发走!打发走!”一句话就把门外搓着手等候的俞当撵走了。
一连吃了几次闭门羹,这下俞当脸都黑了。
俞当这人有些傲,在白府当了三四年护院,人忒会来事,凑巧年初便让白管家调入内院去。他负责的区域是后院,多是下人居住的地方,其外还有几间偏僻的旧院子。院落虽旧但没被荒废,不过大多闲置许久了。
大半年前,其中一间旧院子被收拾一番,如今是住上人了。只是谁会料想到里头住着的是白家少夫人。
俞当大步流星往旧院子走去,远远见齐帘领着人从院子里头出来,便赶紧躲到角落处稍作避让。
他几个月前生受齐帘一顿骂,至今仍然意难平,今日碰见可真够晦气。
此时旧院子里头哭声一阵阵的,似乎受了气,哭得都快哑了嗓子。他听得难受,等齐帘走远了便偷偷潜入院子里。
旧院子地方不大,草木杂乱,青石板上都长起了青苔。平日里也就一个婢女在门外看守,她与俞当有私交,瞧见俞当进来也没理会。
屋里的窗子全被栓住,显得阴阴沉沉的。里头摆设简单,其中一根大铁链尤其打眼。链子粗粗实实的,一头钉在地上,一头锁在趴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脚上。
罗笙脸色凄苦,但没瘦下多少,只是少了妆容,显得没精打采的。哭哭啼啼地见俞当进来,她却怕了:“你怎么来了!可让那恶女人瞧见了么!”俞当说没被瞧见,她又悲从心来,哭道:“你怎么才来!可晓得那恶女人又来害我了!”
俞当心疼得很,就把人搂在怀里。
“她灌我喝疯药!”罗笙哭诉:“我快要被药疯了!快要疯了!”哭着哭着,猛地攥着俞当手臂,惶惶恐恐问:“我家中来消息没有?”
俞当一脸难色:“这都几回了,没一回肯应我门的。”见罗笙脸都白了,便不忍心,只道:“我俩从长计议就是,总有法子救你出去!”
罗笙咬咬牙。
让她怎么等?!齐帘那贱人隔三差五拿药灌她,也不知是劳什子药!莫不是林绯那恶人要害她,让她跟着疯疯癫癫么!
不行不行!她不能再喝那鬼汤药!
想起那碗苦药,罗笙胃里开始翻腾,几欲呕吐。她一按肚子,忽而心生一计,瞧着俞当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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