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出口的话都消失在欲言又止之中,微微佝偻的背影顿时苍老了好些年岁。
“走走走!”他打发李云。
孰料李云噗通一下跪下来,嗓子都急得哑了:“秦大夫、秦大夫!医者慈悲、您就当做善事——”
秦大夫转身就走,李云扑过去拉住他的衣摆,却听他冷声道:“病不在身,怎么治!”
他唬一句,砸得李云手足失措。人倒是溜得快,赶紧跑到楼下去了。李云才回头,人早没影了。待李云跑回楼下,秦大夫不见人,便连白公子也没在屋子里。
李云慌慌张张往外跑去,正好在左边的廊道上看到蹲在一角的白公子。
他很是专注地看着一排药炉子,药香氤氲在四周,能模糊了一个人的眼。
李云万般疑惑。
病不在身,那在何处?
老鼠
李云在秦宅里耗了一个时辰,只是秦大夫有心避而不见,最后两人只能灰溜溜地回白府去了。还没踏入院子,远远便听见齐帘扯嗓子吵。
“急什么急!不就府里闹老鼠罢了!哪怕生一窝崽子、姑奶奶照样能药没了!”齐帘刚吼完,正好李云二人已经到院子门口,她便闭上嘴了。
跟前被训得战战兢兢的护院赶紧答:“我这就去!”
“等等!”齐帘唤住人,又见李云他们越走越近,眉头一皱:“不省心的东西!还是我去!”于是就跟护院匆匆离开,差些在院子门口与惠萍撞上了。
“净嚷嚷、就不能收敛一下嗓门么。”惠萍板着脸,“还嫌事儿不够闹!”最后这句说得很轻。齐帘难得被训,居然也忍下了。
此时已经是晌午,惠萍送饭过来;热菜凉菜,硬是布满一桌子——说是经昨日一遭太劳累,夫人特意安排菜肴给食补食补一番。
约莫午后时分,惠萍又找来,说李芳有事寻他。李云跟她出去,结果被带到白夫人的院子。
李云这才悟了:原来二姑只是个幌子。
惠萍抿抿唇,叮嘱他:“李云啊,我知你通透。夫人是嘴硬心软,最是疼少爷。你凡事顺着,就不会出乱子。知道不?”
“夫人找我是、是啥事?”李云一头雾水。
惠萍也一问三不知,只能交代李云几句,就领着人进去了。
凑巧的是齐帘也在,正与白夫人说起府上的老鼠来。李云只是含含糊糊地听到几个词,齐帘便止住话,退出去了。
忌讳
白夫人林绯长相慈祥,眉目间可见白公子几分影子。可即便如此,李云还是自心底里头惧怕这女人。
李云在白夫人跟前一直缩着肩膀,畏畏缩缩的,有点窝囊,非常不讨喜。
白夫人细细看了他,笑起来,说:“怎么还是怯生生的。”这话是对一旁的惠萍说的。
“来来、”白夫人将他招到身边,拉住李云的手腕,抬头打量了对方的脸,说:“身子好些了罢?听齐帘说的,先前是喝了酒、闹咳嗽厉害?啧!这不才好些么、怎么不忌口呢!”又对惠萍道:“你与齐帘多照看照看。”惠萍连连应声。
“不能坏了底子,得多注重注重。”白夫人淡淡笑着,“今日去秦大夫那头,可是探平安脉去了?”
李云懵了一下,答:“小的、小的带少爷看症——”腕上蓦地被攥得生疼!
“李云呐、”白夫人紧紧盯着李云,没再笑了:“你年岁还小,做事不知轻重。若是身体不适,让齐帘安排安排,不要随意往秦大夫家里跑动。
“我儿呢、自幼厌恶瞧大夫,更是受不了一屋子药味。你领着他往药屋子里走,他难受也不会与你说。
“再者、病在你身上,他往那处跑、不净受罪么。”
最后白夫人拍拍他的手背,又笑了:“你好生伺候我儿,白家定不会亏待你。”
一串话下来,李云只觉自己里外都戳满了刀子。
失魂落魄地出了院子,李云在廊道上看着屋檐剪影又长又暗,像一把尖刀,一直伸到白夫人的院子里头。
就这么走着,不一会惠萍追过来。她脸色难看,张望四周之后朝李云低声说:“你真糊涂!怎么把少爷带到秦大夫那儿了!夫人最是忌讳这事,下回莫要再犯!”
李云点点头,没吭声。
“府里规矩多,事情也繁杂,能少费心就是好事。日子平平静静的,于你才是最好的。”惠萍也不敢逗留太久,劝了一下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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