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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程想和肖懿泽过年要回禾川，余婉就没让两人到她那儿去，程想在电话里一个劲说抱歉，为自己和肖懿泽过年不能去看她而愧疚。

余婉笑道自己正好可以和小姐妹出国玩儿，让他安安心心回禾川就是，毕竟是去见程想父母，她又拉着肖懿泽仔细叮嘱。

“不管想想爸妈的态度如何，你都要拿出诚意来，让他们知道你们不是玩玩而已。”

肖懿泽在电话这头点头，想起余婉看不到，便回：“我知道了，妈。”

余婉说：“你可得好好表现，礼数要周全，千万不能不耐烦。凡事两个人一起面对，总有松口的那一天。”

很多时候，余婉都带着一种强势大女主的气势，让人觉得她一心只扑在工作上，是个不太好接近的人。只是很多人都忘了，她也只是一位母亲，会为了自己的儿子操心，哪怕他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也会变得唠唠叨叨，生怕小辈把事情搞砸，落不到好。

肖懿泽心内柔软，要是余婉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他紧了紧手机，说：“我知道了，谢谢妈。我一定会做好的，你放心。”

挂电话前，余婉道：“春节我找时间去看看你爸。”

这些年他们刻意不提起这个话题，但时间流逝也带来了释然，肖懿泽沉默了一瞬，带了点笑意说：“妈，你记得跟他说，我们等他出来。”

程想久未踏上禾川这片土地，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差点不知该怎么走，他在飞机上就有些忐忑，是肖懿泽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才稍稍缓和了他的情绪。

肖懿泽看了眼程想的神色，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搭在他肩上，带着他往外走，说：“走吧，我们先去看看你爸妈。”

程想不知他何时租了辆车，但也没有好奇地问，跟着他上了车，直接开到自家小区楼下。

他看着略显老旧的小区愣神，这里一点也没改变，甚至连门口的保安都没换人。

程想记得他，他也记得程想，看到他时立刻笑了，“这不是程老师家的孩子吗？好多年没回来过了吧？”

程想笑笑，说：“是，很久没回来了。”

老大爷很通人情，道：“你们在大城市工作都忙，抽不出时间也不奇怪。”

他们拿了买给程想父母的东西，便一起走上了三楼。

程想在门外站定，始终没有抬起手敲门，明明肖懿泽就站在他身边，他还是鼓不起勇气。最后是肖懿泽在他背上轻抚了一下，说：“敲门吧，想想。”

程想敲了几下，门内传来苏颖的声音：“谁啊？就来了。”

门被打开，苏颖看着眼前的程想怔住了，眼睛里立时就起了雾气，很快那雾气就变成雨水往下落。

程想喉咙干涩，喊了一声“妈”。

程安听到响动也往这边走，看到是程想后硬生生停在原地，说不出脸上是什么样的神色，顿了两秒后低哼一声，走到旧沙发上坐着了。

苏颖不停地抹眼泪，半天才终于吐出一句话来，“想想，你……你回来了。”

不怪她克制不住情感，程想毕业后再没回过家，程安又不让她去津市看程想，平时只能电话联系，还总是聊不了多久就被程安打断。她有多想程想，此刻哭得就有多伤心。

程想把苏颖抱在怀里，她已经比自己矮了不少，身形似乎也更单薄了一些。程想眼眶泛红，拍着苏颖的肩，说：“对不起，对不起，妈妈。”

苏颖哭了会儿，注意到程想旁边还有一个人，先说了两句“回来就好”，才问他：“这位是？”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就像是电视剧里将死之人的临终挣扎一样，明知无用还是要问一问，非要得到明确的定论才肯真正死心。

程想还没说话，肖懿泽已经先开了口，他笑着道：“阿姨您好，我是程想的男朋友，也是他的高中同学。”

既然程想早已跟家中出柜，他们再掩藏下去也没意思，只要可以得到他们的理解，他愿意一直放低自己的姿态。

苏颖沉默着不说话，程安先走了过来，他冷声冷气地说：“我说过你改不好这个毛病就不许回家，现在还带着人回来是什么意思？来跟我耀武扬威吗？”

似是怕邻居听到，程安生气的话也说得不大声，只是一副不让人进门的强硬态度。

苏颖怕他们起争执，忙把程想和肖懿泽往屋里让，“先进来再说，进来再说吧。”她去拉程安，数落道：“想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程安瞪她一眼，依旧不肯退让，“这事儿没有退让的余地，你要让他们进来，我就出去。”

双方僵持不下，程想先做了让步，他本来就没指望程安能马上接受，苏颖能有现在的态度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几年里，与他们谈到这件事时他从未有过退缩，即使那时候还不知道肖懿泽在哪里，他们是否还有机会再见面。他和父母总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的，哪怕残酷了点，伤人了点，但现实这道坎必须过，因为粉饰太平的日子终会露出原形，到时只会伤害更多的人，留下无法复原的缺口。

程想把肖懿泽手里的东西拿过来，递给苏颖，“这是我和阿泽的一点心意，希望您和爸爸能够收下。这些年没有回家是不想惹爸爸和您生气，但我不管怎么做，似乎都不能让你们满意。对不起，妈妈。”

他顿了顿，看向程安，“还有爸，我也对不起您。我喜欢男人这件事不由我的思想而转移，我无力去改变它，也始终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我喜欢我身边的这个人，我爱他。但我也爱你们，希望你们保重身体，不要因为我而闹得不愉快。”

程安铁青着脸不说话，苏颖就又开始抹眼泪，她双手提着程想带来的东西不得空，程想就为她擦拭了眼泪，温声说：“妈，我和阿泽先走了，这几天我们都会待在禾川，您要是想我了，给我打电话，我来看您。”

肖懿泽从前租的房子被他买了下来，买的时候他管余婉借了钱，那时候他就是刚毕业的高三狗一个，即使老房子便宜，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工作第一年，他就把这些钱还给余婉了。

其实他当时还有很多东西不确定，但那个房子里有太多记忆，关于程想，也关于他的青春。

现在看来，竟还有点未雨绸缪的感觉。

他们在楼下买了清扫工具，洗过的床单被褥是提早快递过来的，这里就像是他们两个的小小的家，每一个角落都由他们亲自打扫干净。

一整个下午，两人都在劳动，扫地、拖地、铺床，虽然有些累，但更多的是平实的快乐。

晚上肖懿泽做了简单的面条，两人在小餐桌上呼哧呼哧地吃了个干净，吃完后傻傻地看着对方笑。程想想起了以往的事情，追忆道：“那时候你总是给我买饭后甜点，害我都长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