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想伸手触碰阮香山从发间露出来的耳尖，但他没有动作，仍然握紧了拳头，“我听说很快会好。”他很想亲亲阮香山的额头，告诉他，“很快会好的。”

阮香山点了点头。

裴瑾再也看不下去，他借以回去管理事务的理由走了。他不想再看到那幅温馨的画面，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他一遍遍告诉自己，阮香山是被逼的。但看到这么真实的画面，他又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在走下楼梯的时候，他忍不住挥拳砸向墙壁，不会的，一个使者是不会喜欢上他的敌人的。一定是爱德华指挥官做了什么。假如阮香山被骗了，他也会让他认清爱德华的真面目，让他及时醒过来。

裴瑾走后的房间更显得安静。

爱德华静静陪在阮香山床旁，忍耐着一阵阵颤抖的冲动。

但他还是失败了，在他打算起身躲避在阮香山面前颤抖的时候，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椅子被乱抖的拳头打倒在地，砰的一声，打破了平静。

“爱德华……”阮香山开始担心起来。

爱德华忍着颤抖，落荒而逃，然而他越激动，颤抖的冲动就越强。颤抖的身躯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地丑陋。他在去洗漱间的路上，已经停下来颤抖了几回。他冲进洗漱间，锁上了门。

阮香山赤脚跳下了床，也追了上去，敲着门，“爱德华，发生什么了。”

爱德华听着门外阮香山着急的声音，混杂着电击时的杂音，他受不了，用头撞墙，又狠狠地将颤抖的手臂砸向墙壁，期间打翻了放在洗手台上的洗手液。

洗漱间里传出“咚咚咚”的声音。

“爱德华！”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爱德华刚刚是在颤抖，很像是他当时受过电击后的反应。他知道那种痛。但起码让他分摊一下他的痛啊。

阮香山仍在敲门。爱德华经过一阵阵颤抖的冲动后，终于平静下来，从唇舌中挤出一句，“我没事。”

过了一会儿，阮香山用商量的语气说，“那你开门。”

门开了，地上都是了洗手液玻璃瓶的碎片。爱德华躲闪着阮香山的目光，把双手别在身后，头发很是凌乱，阮香山每前进一步，他便后退一步，直到洗漱间的门关上了。

“这里没有监控。”阮香山第一次摆出强硬的态度，抓住爱德华的衣袖，抬头直接对上爱德华的目光，就像是他们第一次相遇般露出倔强的意味，“让我看看。”

爱德华抿了抿唇，试图挽救他最后的体面，但还是败在了阮香山的目光下，伸出了手，手背上是撞击墙面后的红印。

阮香山轻轻地摩挲了红印，接着推开衣袖，被手铐扣住挣扎时的淤血伤痕触目惊心。他似有些无法接受地别过头去，“发生了什么？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爱德华想收回手，却被拉住了，“一些惩罚而已。”他已经习惯了。

阮香山不出一声地看着爱德华，决心要听到真话。

“照片的事解决了，但我没能把它留下来，”爱德华反手包住了阮香山的双手，“都是一些皮外伤，很快就好。”背后刚好没多久的伤口再次裂开，爱德华说话的时候，血液渗在衬衫上。

“他们电你了吗？”阮香山话音未落，爱德华难以自控地抖了一下。如果可以，阮香山很想大吼，想发泄，但他不能，他的眼睛慢慢变红，似乎一眯眼泪水就会流下来。

他想到在他在内心里埋怨爱德华的时候，爱德华在为他的错受刑。这很不公平。阮香山紧闭着眼，把泪水憋回去，再次抬头看着爱德华。

“后遗症很快就过去了。”爱德华揽过阮香山，抱在怀里。他隐约记得小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一个人在被窝里抽搐，一个人挨过所有的苦难。但这次，他的心变得脆弱，他不想让阮香山看到他这副面孔，不想让他担心。但同时，他又想把头埋进阮香山的肩膀里，闻着发丝的味道，汲取温暖，就一小会儿也好。“等过了观察期，我们就回去。”

靠在爱德华胸膛的阮香山拉过他的手，闭眼亲吻着手背上的红印。心疼，罪恶，歉意。他想把这一切告诉爱德华，但他说不出口，他怕一旦说破，眼泪就再也收不回去。所有的情绪都化为落在伤痕上细碎的吻。

就在这一刻，他决定——

在为爱德华诞下子嗣后，他会以另外一种方式逃离瑟伊浮，只希望阮香棠不要怪他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他做不到以别的指挥官的使者身份再次见到爱德华。

他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