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他只听到了爱德华指挥官的脚步声，除此之外，他对他一无所知。在爱德华回来前，阮香山还可以欺瞒自己，让自己放松，但他现在回来了，那种危险和逼迫感也随他而来，阮香山终要面对他耻于直面的事情。他不渴求指挥官是个怎么样的人，毕竟是什么样，对一个受害者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差别。

他缩进了被子里，希望接下来都不迈出这个房间，这样就不用见到爱德华指挥官。

见到指挥官也不是一件易事。爱德华指挥官准时在七点出门去白塔工作，晚上七点回来，解决晚饭后，回到书房继续工作。在连续三天没有碰到爱德华指挥官后，阮香山感到稍稍放松。

远方钟声敲了两下，是白行日。

“奥弗德华，请带点牛肉、牛油果和土豆回来。”裴瑾将兑票放到阮香山手上。

阮香山攥紧兑票，走到门外，外面阳光刺眼，让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眼，这是他到瑟伊浮第一次没有人押解他走在大道上。在这里，每隔二十米，就可以看到拿着步枪的军兵在看守。他的搭档在转角处等他。

“奥弗威林。”他的搭档朝他低头，双手扣在一起，这是使者之间的见面礼。

“奥弗德华。”阮香山也做了个相似的动作。

奥弗威林有一双深棕色的眼睛，从口音听起来，应该是来自东欧，“我们白行日从早上九点开始。”现在已经九点十三分，奥弗德华迟到了。

“对不起，我下一次会注意。”阮香山将兑票放在布袋中。

他们从路口会合，在有着瑟伊浮绸带标记的大广场里和其他使者集合。使者排成两列，一路朝超市走去。这时正值深秋，一路上都是枯败的黄色，两路的白色使者有序踏过。

途中他们经过一个仓库，建筑从内到外都涂成了红色，在正门前，有一排被处死的人，他们的脖子被两根呈交叉状的木架扣在地上，正中央有根长钉，深深刺入他们的喉中，他们的脑袋套上了布袋，双手被束在木架上，双脚被绳子捆在了一起，朝来往的路人呈跪姿，就如赎罪一般。他们膝下的石砖已经染成了深红色，有一些长钉还正为这色彩源源不断地提供血源。

阮香山瞄了一眼，随即被吓得低下了头，继续向前走。他感到有些晕眩，那股尸臭味若有若无地从心底里翻上来，让他有些反胃。

在超市大家分头用兑票换取所需要的物品，阮香山很快就找到他所想要的东西，站在超市门口看着成对出去的使者，等待奥弗威林。

奥弗威林也拿着装满物品的袋子走了出来。

回来的路上，两人低头无语，一直走到了那个路口。

“刚刚经过那里，是背叛者处置的地方。”奥弗威林开口，“以后经过不要抬头。”

阮香山对这突然的友好提示有些惊讶，他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谢谢。”

“再见，奥弗德华。”

“再见，奥弗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