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学校门口。左思若回过神，一阵自我厌恶的情绪从心底涌起。贪得无厌！狼子野心！左思若沉着脸默默咒骂自己，他凭什么要求这么多，吃穿不愁的生活已是多少人歆羡！左思若一遍遍地对自己说，说得久了，他就可以忘记“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了。

直到第一节课上课，左思若才想起自己作为班长的职责，他清点了一遍人数，全班竟有10多个人不再！他赶紧去找班主任牛清，将这个情况报告给她。

“我知道。”牛清边整理教案边说，“他们有的是准备出国了，有的在家进行集中性的复习。”

左思若说：“可是，为什么不在学校看书呢？”

牛清有些不耐烦，她加快语速：“他们在家里享受一对一指导，效率要比课堂高，能够短时间内提高成绩。”

左思若点点头，对老师说要去上课。

“你每天记录一下未到的同学名字，第一节课上课前交到我这里来。”牛清叫住快走到门口的左思若。

“嗯，好。”左思若应下，作为一班之长，这是协助老师管理班级是他的职责。

教室空了五分之四的位置，原本紧紧巴巴的教室瞬间宽松起来。左思若的生活迎来了他盼望已久的平静——带头欺负他的学生被家长领回家，做出国前的冲刺；缺少了领头人的松散联盟宣告土崩瓦解。

他再也不用东躲西藏，别人的冷言冷语他早已听的习惯，只要在自己位置上看书即可，偶尔麻烦的是跋山涉水去没人的地方上厕所，不过他不喝水，那么半天不用上厕所。

可左思若依旧不像自己预料中的那么开心，他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掏出手机，看微信界面上有无未读消息。没有消息，他害怕是因为没话费、没网络。

他在等待白子跃的微信。

尽管人家发来微信，他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回，但他仍旧下意识地等待。

可对方的微信迟迟不来。

左思若今天第26次将手机放进口袋，在还没被自己发觉之前，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教室里，老师固守于三尺讲台之上，声音毫无起伏地照本宣科，底下趴倒一大片，他依旧不为所动，履职尽责。

听说这位老师年轻时性情耿直，曾教育过某位领导的小公子，后来被社会人士报复，康复之后校领导为息事宁人，解决了他的住房问题，从此他就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左思若听后只觉心寒，他的梦想就是考师范类学校，未来成为一名老师。也许是一种代偿心心理，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校园内欺凌屡禁不止的风气，让调皮捣蛋的学生长出同理心，让摇摇欲坠的心重新焕发力量，相信世界的善意。

可耿直之人多半生活不如意，人类社会中见风使舵的好手，既能团结在恶势力周围，不越红线得施展小恶，又能掉头站在正义的立场上义愤填膺地弘扬正义，他们灵活地游走在灰色地带，小善小恶之道运用得得心应手，最严苛的法律也揪不出半点毛病。

左思若在这厢纠结，另一方面白子跃也很纳闷，他与左思若的默默纠结不同，有问题他会抛给朋友想对策。

“哎？左思若说请咱俩吃饭，怎么现在还没动静？”白子跃下滑手机屏幕，微信右上角已经蓄积了99条信息，一部分来自朋友说要聚会，一部分是路千衡的桃花要请他吃饭探听消息。

“你加这么多人干什么？”路千衡瞄了一眼问。

“还不是因为你！”白子跃颇有怨言，“那些女生加不着你，就一股脑地冒充各种人加我了。”

“别加不成吗？”

“不行啊，我怕漏掉我爸公司的人啊。”白子跃说，“别转移话题，怎么还不请咱俩吃饭？”

“你这么关心干什么？”陆千衡瞟了一眼白子跃停留的界面，对方的昵称被白子跃改成了“面团”，左思若的形象在路千衡脑海中一闪而过，清秀的巴掌脸怎么看也和“面团”不搭嘎啊？

“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像一面镜子吗？镜子外的我跳出了家庭的困囿，镜子里的自己因为懦弱而被家庭奴役、压榨。”白子跃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又极快消失不见，他大大咧咧地说：“纵使我是天选之子，偶尔也想要扶贫的。”

陆千衡翻了个克制的白眼：“你这是在让我救风尘。”

白子跃猛地一惊，话都说不利索了：“哎，哎，兄弟，你这话是哪，哪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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