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同心圆阵残缺不全，黯淡无光。

他仰头深吸口气，心中不断默念。

那是亲的，一个娘生出来的亲哥！亲的，亲的……真是我亲哥啊！

一刻钟前，谢灵儿前脚刚走，冷霄后脚就爆发了。紫光萦绕他周身，越来越盛大。那是无法发泄的力量，凝聚而成的魇火。

魇火如光，若不能加以引导，伤人伤己。

穷奇感觉到危险进逼眼前，也知退缩毫无意义，准备背水一战。

他倒是豁出去了，冷离却心中万分焦急。想叫醒冷霄，对方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情急之下，冷离起身奔到栏杆处，趁穷奇他们没注意，将自己袖中画卷扔进水中。

候在下面的蠃鱼见一张画纸飘飘而下，浸水不湿，还隐隐散发柔光。他靠近前一碰，霎那间光华大作，冲破水面。

穷奇被这景象吸引注意，侧头一看就瞧见蠃鱼竟然跃出水面冲猛撞过来。

这时候，谁还顾得上考虑蠃鱼为何违背自己规矩，穷奇早就跟冷霄打得红了眼，见蠃鱼来助阵连忙躲避反击。

那蠃鱼身法灵巧，劲头很足，在画舫上也没其他招数。就是横冲直闯，尾鳍连甩带抽。周遭东西被造得一塌糊涂。

冷霄完全没将他当做队友，竟然双剑左右开弓，招架起一兽一鱼。

蠃鱼的目标似乎不在打败穷奇上，而是寻着各种机会把穷奇往水里撞。

终于，妖兽一时不察，被蠃鱼一头扑进怀里，毫无悬念地跌入水中。

冷霄也要纵身跳水，被一直寻找机会的冷离一掌拍在后背上。

霎那间，俩人之间绽放出巨大的紫色光阵，阵型如五瓣花，正中同心圆两层，周遭簇拥繁复的古文字。

冷家大公子身姿一颤，双手紧紧攥住栏杆。

紫色光阵逐渐旋转缩小成拳头那么大，融在冷霄背后。就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渗入，他肩头颤抖了片刻，突然身子向后倒。

冷离一把搂住，然后慢慢将人放到地上。大公子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就连嘴唇都泛青。但好在人没事冷离微微松口气，一屁股坐在旁边。

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冷霄缓缓睁开眼，沉黑的眼眸映照出自己弟弟的面孔。这让他皱起眉头，含糊地呓语：“镜子，不想看……”

“哥，是我。”

“……霏霏？”

“哥你是真晕乎了。”冷离哭笑不得。那是他小名，成年之后就不怎么提起了。随后不等他多说什么，冷霄一巴掌就拍在他胸口上。

“哎呦我亲哥耶，你下手能不能轻点？”

“别挡道。”冷霄起身，环顾四周：“穷奇呢？”

“在水底，你……”

不等冷离话说完，冷霄就向着栏杆快步走去。他只留下句“我没事了”便一跃而下，水花四溅。

冷离眨巴眨巴眼，半天才自言自语自我安慰：“亲生的，那是你亲生的哥！”

这刚醒来拍完他一掌就直接跳江……嗯，要不是亲哥，真想来句骂人三字经问候下！

这要是骂了，自己也被捎带进去不划算。

他长吐一口气，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那同心圆阵已经黯淡无光，看起来像是饱受风雨摧残三十年留下的微薄痕迹。

今天真是千钧一发，差不多已经三年没发作过了。还好今天依照习惯先布了敛阵，不然搞不好现在整个蒙江已经沉江半数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冷离后知后觉冒出层冷汗。在这冬月里被风一吹忍不住打起喷嚏。

“……等都结束了，我一定跟哥好好算账！啊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