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想哭，而是身体不由自主的宣泄，神经就像被狠狠地烙炙过，正痛得瑟缩发抖。他必须离开这里，业火虽然烧尽了幽灵蛸，可焦糊与血腥味却挥之不去。再继续待下去，他怕自己还会爆发。

可刚才已经耗尽他所有力气，只能摇摇晃晃地往上游。只是越游越感觉遥远，身体越来越沉重僵硬。

汸荼被海藻缠绕住，无力挣扎的他缓缓滑落，跌倒在沙地上。

眼前的景色忽明忽暗，模糊中似乎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哟，都这样了，直接烤了吃吧。”

灰白的沙地上是连绵成片的黑珊瑚林，屈曲盘绕的枝桠横溢斜出。在黑珊瑚林深处有片空地，横卧着具庞大的鲸鱼白骨，足有三十多米长。依靠白骨搭建着几栋建筑，奇特而怪异。

鲸骨楼屋里，几条肥厚的黄褐色海蛇在地板上盘绕爬行，到处都是杂乱的器物，稀奇古怪。角落里的铸铁锅煮着什么东西，每当水沸就有婴儿哭泣般的声音飘来。

屋中间垂着纱帘，臃肿的海蛇钻进去，顺着地板缓缓攀爬到到巨大的圆形鱼缸上。它歪着脑袋瞧了瞧鱼缸，一头扎了进去。缸中盛满淡蓝色液体，其中漂浮着个鲛人男子。浓密的银发自他身侧飘荡，就像逶迤连绵的春草。

他眼眸紧闭，眉头微蹙。裹在身上的薄衫半敞，露出象牙色肌肤。修长鱼尾无力地浮在水中。

海蛇弯弯绕绕地潜下来，围着鲛人男子游动。它爬上男人的脸，眼珠转了转，用尖翘的嘴戳了戳男人的脸颊。

或许是感觉到碰触，男人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

蓝眸最先映照出海蛇呆蠢的脸，它瞪大眼珠，咧开满口细牙。男人一下就清醒了，一把攥住海蛇，猛地窜出水面将海蛇甩了出去。

他趴在鱼缸边上喘气，湿漉漉的银发贴着他背脊散在水中。

甩在地板上的海蛇卷扭着，一只手将它拾起来，海蛇顺着来人的胳膊爬到脖颈上。

“你醒了？”低哑的声音扬起玩味与调侃。一穿着灰黑色长袍的男人踱步进来，大扇贝像帽子一样扣在头顶，两侧垂下点点珍珠螺贝。颈上挂着几圈错落有致的鱼骨项链。墨绿长发像一蓬蓬水草垂在胸前。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那双眼，红黄色眼珠像闪着晕彩的玛瑙。又像几十年前印在信笺上的泪珠，模糊陈旧而泛黄。

也正因为这双眼，让原本年轻端俊的男人有种奇特的沧桑感，一时间说不清他年纪。“怎样？感觉还好吧？”他嗓音同样有着清醇与沧桑混合的奇妙感。

“不好。”

“哈哈哈，倒也是，这地方实在委屈汸将军了。”男人抬手摩挲着海蛇。它顺着主人的胳膊穿到肋下然后慢慢滑落到地。

鱼缸中的鲛人正是汸荼。他目光冷沉：“你是海语师？”

“果然瞒不过将军大人。”男人笑眯眯地从旁边珊瑚架上拎起件薄长衫。汸荼手撑鱼缸一跃而出，鱼尾触地的霎间化成长腿。顺手接过男人递来的长衫。

织银绣衣披在肩头，汸荼没走几步就微微一晃，男人伸手一扶，语调轻佻：“将军要是走不了，吾可以抱你。”

汸荼瞪他一眼，脚步踉跄，跌坐到旁边长榻上。

长榻像座莲台，汸荼卧倒在佛青绣毯上。男人探前，双臂撑在他身侧，头凑到汸荼耳畔低语：“将军的双魔体质没自小修炼，突然施展耗损极大，千万别逞强啊不然弄坏身体可是无法挽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