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准备建苍陵的时候，阅千秋与先父等人就闹得不可开交。他行事越来越偏激，冷先生与先父担心他得知真龙脉所在地后会捣乱，于是在青州建造了假陵。这时候还没要置他于死地的意思，可后来阅千秋犯下不可挽回的罪行，先父彻底与他决裂……这里也就成了他的送葬地。”

周固的话缓缓道来，有种化不开的沧桑让他的叙述逐渐沉淀成泛黄的墨画。

曾经一同并肩作战的情义如何成为厮杀彼此的剧毒？

执念成魔，老生常谈却世人难逃。

冷霄心思百转，得知这里的龙脉是假的，他瞬间就明白之前为何要把黑枭往苍陵里引。这是早就预谋好的，百年，千年……只要阅千秋动龙脉的念头，只要来这里，就是走入死局。

而这需要的是前仆后继的，牺牲……

“所以，太子你是早就知道的？”

冷霄的疑问也是所有人的心中所想。

周固看了他一眼，目光平和温柔：“是啊，准备成为灵蛇校尉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明知道这里是假的为何……”

“阅千秋很狡猾，苍陵要比真的还真，才能骗到他。”周固顿了下，说话的速度变得迟缓：“如果当朝太子都去守陵 不是更真吗？”

“这是周尧的意思？”红莲攥了攥拳头。

“是先父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自愿的。”

百年光阴指间漏沙，纷纷扬扬无觅处。曾经的过往刻在记忆深处的崖壁上 任凭浪涛冲刷难以磨灭。

宫闱之中，重重帐幕之后，悲痛的父亲面对着自动请缨的长子，难以置信。

“吾儿啊，你可知这一去就再无回头之路？而所守的只不过是场骗局。”

“儿明白，但假如儿亲自守苍陵，更不易被察觉是假。阅千秋就更能被骗。”

“吾儿，你……何苦！”

“父王，此去经年再不能床前尽孝，请您珍重！”

“儿啊！”

昏黄的灯晕之下，曾经征战沙场的霸王在儿子自愿守陵的请求下刹那苍老，潸然泪下。

谁说男儿到死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时。

“……只可惜，我还是辜负了先父，辜负了所有跟随我的校尉们。阅千秋虽然重伤却还是跑了，日后他必定要加倍报复。”周固环顾眼前众人：“届时只有各位努力了。”

他说话间身上的透明感更加严重，看起来似乎随时都要消散。周固转头拾起石桌上的酒杯，里面盛着的只是泉水。

“以水代酒，周某在此敬各位一杯。日后天长路远，再无相见，愿诸君心愿得偿，武运昌隆！”

冷家双子拱手为礼，红莲亦抱拳回应。而陆云尘则向着周固跪地叩首，身后的星官谋士亦随着宰相跪拜。

前太子仰头望着洞顶，眸光却朦胧似透过石壁瞧见天地玄黄。

“天佑九州，江山永固……”

他最后一声呢喃飘散，人也崩散成无数光尘，幽幽青蓝盘旋两下直飞洞外。

洞府之内，不知是谁一声长叹，久久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