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川眼前一烫,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是一瞬的震惊,眨了个眼睛的时间,苏玉川还是跟着鼓点儿走了起来。
坐在台下的人,是严久钦。
他微微扬了扬嘴角,端起盖碗品了一口碧螺春,沁入心脾的清香。搁下盖碗,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身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旌旗枪花翻飞,这么仔细的看苏玉川在戏台上的样子,似乎还是第一次,曾经也听过他的戏,可却没像这般仔细过。
“真是天生的戏子。”似是一句赞扬,可眼中透出的寒意,却又不似赞扬。
他身后站着的副官听着,笑了笑,把目光也投向了台上了苏玉川,附和道,“军长眼光独到。”
苏玉川在戏台上看似镇定,心里早就乱成了麻,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硬生生忍着,乐师这会儿已经觉出他步子不踩点儿了,赶紧稍稍调了锣鼓点儿跟着他,这锣鼓点儿跟上了,可苏玉川的眼睛却是谁也帮不了的。
这会他在戏台上,眼睛早就没了精神,无时无刻不往台下正桌上飘。他就在那儿,精瘦了些也黑了些,苏玉川的心都快要裂了,眼前的这个身影和太平桥上那个一身是血的身影叠在一起,一切都变得不真实,好像在梦里。
苏玉川手里翻着花枪,可心里还在问,是不是真的太想他了,这会儿是梦,他终于肯到自己的梦里来了。
“好!”严久钦拍着手叫手,笑起来的样子和从前一样。
“军长,赏吗?”
苏玉川这会儿心里只有严久钦,旁人谁也入不了他的眼,以至于严久钦身边站着的罗运成,他根本瞧不见。
“赏。”严久钦亮嗓子喊了一句,扯起一抹笑。
罗运成抬手一招,原本站在他们身后的一排卫兵,齐刷刷的转身往二楼的正厢走去。
万掌柜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可总觉得这包场的爷有点儿邪乎,也不敢拦只让伙计盯着点儿。
卫兵上了二楼,正对着戏台站了一排,把手里的箱子搁在厢栏边的条案上打开,里头码的整整齐齐的全是大洋。
罗运成瞥了一眼楼上,已经准备停当,大声吆喝了一句,“军长有令,赏!”
一声话音刚落,二楼的卫兵便从箱子里捧出大洋往戏台上扔,哗啦啦的亮声伴着银闪闪 的大洋落下,严久钦放声大笑。
那些个大洋说是打赏,可扔的那是用尽了力气,全砸在苏玉川身上,这哪儿是打赏,这分明就是打人。
万掌柜这边儿还没回神,那边台上苏玉川已经被砸的站不稳身子摔倒在了戏台上,一这摔正好被几个大洋砸到了眼角,血瞬间就流下来了。
“唉呀,不能砸不能砸呀,快停手快停手啊。”万掌柜赶紧往戏台这边儿来,急的直作揖。
戏园的伙计们和台上搭戏的小子们也跑了过来,都帮苏玉川挡着。乐师们都傻眼了,这哪里是来听戏,这分明是故意来这儿砸场子的。
“都给我让开!”
罗运成厉声喝止,万掌柜和大伙都被吓住了,平头百姓谁敢跟当兵的斗啊,全都苦着脸动也不敢动。
二楼的卫兵已经砸光了所有的大洋,这会戏台上到处都是银元,苏玉川眼角流着血,手上脸上也都有青紫,那此个伙计和戏班的小子身上也都受了伤。
苏玉川踉跄着爬了起来,不故脸上的血还在淌,泪眼殷红看着严久钦。
严久钦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脸上带着微笑,问,“苏老板流血了,疼吗?”
苏玉川看了看这一地的大洋,抬起头,苦涩的笑了笑,“不疼。”
严久钦站起身,走上了戏台,一步步的踩着地上的大洋走到苏玉川面前,其他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往外出。严久钦伸手掐住了苏玉川的后脖颈子,把他往眼前带,苏玉川拗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按到面前,几乎都快脸贴脸了。
严久钦的另一只手在苏玉川眼角的伤口上按了按,苏玉川疼的皱眉,严久钦笑了起来,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来我床上,好好让你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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