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气似的,云清鼓起腮帮子,眨巴着明亮大眼睛,十分惹人怜爱。
“那谁叫你突然从背后捂住我嘴巴的!”
不敢直视云清水润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免得更加愧疚,百欢低声辩解道。
“我也是为你好。要是被莫言哥哥知道你跟踪他,你死定了!”
“瞎说!”
对百欢表现出的怀疑态度,云清不以为意。
平日里的莫言,在任何人眼中,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脾气,都是完美无缺,但是,要是有人越雷池半步,无论那人是谁,都会受到严酷的惩罚。
“你们两在这里做什么?”
寒风般冷冽的声音,透心刺骨,突兀响起,吓得百欢与云清不约而同梗着脖子朝院内望去。
莫言白衣飘飘,容颜冷情,迷人心窍的双目中,透着千年不化的冰霜,直勾勾盯着百欢与云清,像是要将两人生吞活剥般阴深恐怖,完全与平时判若两人。
紧张之际,百欢彻底相信了云清的话,脚步缓缓移近云清,眼睛戒备的看着莫言,小声跟云清嘀咕道:“怎么会这样?”
“还说废话,赶紧跑!”
云清话音刚落,拉起百欢,撒腿就跑。
狂奔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工夫,确信莫言没有追上来,云清松开百欢的手,趴在走廊栏杆上,呼呼喘着粗气。
百欢也没比云清好到哪去,上气不接下气,瘫软在地,待得气息稍微喘匀些,才心有余悸道:
“喂,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呼,想必你就是百欢了吧!”
云清转身,背靠着走廊栏杆,眉开言笑,并未急着帮百欢解惑,而是求证心中所想。
当得知云不屈带了个女子回府,而且还是个不畏惧表姐的女子,云清就趁着夜深人静,想来看看日后极有可能成为盟友的女子真面目,没料到,被他无意间撞到了百欢跟踪莫言。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自问自己根本没有见过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的少年,百欢微眯起双目,疑惑道。
“呵呵,因为只有你,才会不怕死的跟踪莫言哥哥!”
云清一语双关,笑道。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知道,每月初一夜,是不能招惹莫言的,否则必然引来杀身之祸,而唯有毫不知情的百欢,才会好奇的跟着莫言跑。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讽刺?要是不说为什么莫言会变成这样,我就回房睡觉了!”
百欢听出云清话中的促狭之意,略微有些生气站起,说话同时,作势欲走,云清笑着讨饶道:“好好,我告诉你便是了!”
二十几年前,云老夫人嫁入将军府,一直不曾怀有子嗣,老将军怕云家绝后,愧对列祖列宗,就将其红颜知己,莫言之母凤舞纳为妾室。
按理说,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偏就云老夫人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容不得其她女子分享夫君,更何况凤舞还是个出身红尘的低贱女子,背地里独自寻思,定是老将军气她不能生育,故意羞辱。
难咽心中恶气,云老夫人千方百计,想要除掉凤舞,故而在凤舞临盆时,设计,谎称摆放祖宗牌位祠堂闹鬼,即将出生的孩子定是妖孽。
果不其然,凤舞产下的并非婴儿,而是长满疙瘩的癞蛤蟆,与此同时,又有下人来报,挂在祠堂的将军府大宅图,真的现出鬼魅之影。
老将军即惊且怒,一声令下,就将产后虚弱的凤舞关进了废弃的院落内,从此不闻不问。
时光荏苒,一晃十数年后,京城突然有戏班一夜声名鹊起,挑大梁的小生,更是备受坊间百信关注与津津乐道。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云老夫人虽说恨凤舞,却是个老戏迷。
在凤舞被关入将军府废院后,不知为何,第二年便怀上了云不屈,第四年就生下了云清,把老将军乐的是当其宝贝般疼爱,生活更是过的有滋有味,自然有好的戏班,也定然要请家去大唱几日。
往日的恩怨,也就在老将军初次在府中见到莫言后再度掀起。
百欢真听得出神,云清猛然停了下来,神色紧张,风马牛不相及匆匆道:
“有人来了!我先走了,你也快些回房休息!”
说罢,迈开大步,三两下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对云清将人的好奇心勾到极点,又扔之不管的做法,百欢心中即郁闷又火大,正欲追上去问个究竟时,身后响起风儿的讥讽与猜疑声:
“百姑娘深夜不睡觉,难不成是要违背自己的誓言不成?”
“风儿xiao jie,你什么意思?”
百欢转身,直视风儿的挑衅,语气不善道。
“难道不是吗?要是百姑娘真的遵守誓言,为何会出现在不屈哥哥的院门口?”
顺着风儿所指的方向望去,百欢借着月光,赫然看到最近院落的拱门上,写着“坚韧不屈”四个笔力雄劲的楷体,心中暗自叫糟,忙辩解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风儿漫步近身,语气咄咄逼人,面对情敌,她一向不会纵容。
“我。。。。。。”
想着将实情托出,心思流转,又觉得莫言之事乃将军府的家丑,要是云老夫人知道,被她一个外人知晓了,指不定会将自己陷入更糟境地,思前想后,百欢一时语塞,倒不知改说些什么。
“没话说了吧!哼!妄想当将军府的少夫人,你下辈子吧!”
风儿恨恨啐了百欢一口,大步离开。
百欢心中知道,瓷盘摔破之事,定然是捂不住了,傻傻的站在走廊内,看着风儿趾高气昂离去的背影。。
晨曦薄雾,凉风送爽。
云老夫人端坐于梳妆台前,凝视着窗台上,迎风微舞的兰花,淡笑着对正忙着打理其发丝的贴身丫鬟菊儿道:
“菊儿,你看,今年的兰花开的多美!”
“那不也是托老夫人洪福!”
菊儿笑着讨云老夫人欢心,双手翻飞,干净利落的替云老夫人盘了个“富贵花开”髻,伸手欲拿珠钗头饰装点时,忽听外室传来吵杂声。
“表xiao jie,你不能进去,老夫人还在。。。。。”
“xià jiàn奴才,若是再敢阻拦半句,小心我叫姑姑将你的舌头割掉!”
阻拦声噶然而止,风儿带着甜美笑容,绕过屏风,出现在云老夫人跟菊儿的视线内,娇俏讨喜的模样,与之前说狠话的语气简直大相径庭。
“姑姑,你今天的发髻,好漂亮啊!”
风儿边恭维,边走至云老夫人身后,将菊儿挤到一边,微微弯下身子,细腻下巴搁在云老夫人肩膀上,撒娇意味十足。
菊儿跟随云老夫人多年,早就练得一身察眼观色的本事,立即很是识趣,有礼告退道:
“老夫人,表xiao jie,奴婢先行告退!”
“恩!”
征得云老夫人首肯,菊儿眼睑低垂之际,明眸中闪过不明情绪,再度行礼后,转身快步离开内室。
见无闲杂人等,风儿娇美容颜,故作愧疚道:
“姑姑,等会说出的事情,你可不要怪我没及时告诉你,因为我知道错了!”
“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有事情快说,姑姑不怪你就是了!”
云老夫人只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同往常般宠着风儿催促道。
“那个,莫言的丫鬟将您那个独一无二的唐三彩瓷盘给摔碎了,而且,是用来砸不屈哥哥的时候给摔坏的!”
风儿说的小心翼翼,眼神偷瞄着云老夫人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云老夫人起的从圆凳上霍然站起,怒不可遏道:“简直欺人太甚!哼,将那仗着主子、胆大包天的贱丫头去给我抓来!”
“风儿这就去!”
风儿笑得像偷了腥的猫,心中得意不已。云老夫人跟莫言,表面上和和气气,实则水火不容,这次还不借着他们之间的矛盾,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野女人。
伫立与窗户下,偷听云老夫人与风儿谈话的菊儿,心中猛然一惊,在风儿未踏出云老夫人房门前,先一步朝云清的院子急匆匆赶去。
站在院子内,呼吸新鲜空气的百欢,闭目享受,未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子就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婆子给架离了地面。
“喂,你们想干什么?”
惊慌失措下,百欢见到了风儿笑得一脸奸诈的脸,心中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喊道:
“表xiao jie,你干什么?”
“干什么?等会你就知道了。带走!”
那两个粗使婆子听风儿一声令下,不管百欢如何挣扎,将其架着朝云老夫人的院落行进。
“哎呀!”
毫无预警的,百欢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身体撞击地面的疼痛,使她惊呼出声,皱眉抬目,猛然接触到端坐着的,云老夫人如寒冰般冻彻肌骨的眼神。
“给我打!”
百欢还没开口说些什么,云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吩咐那两个粗使婆子动手。。。。。。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是封建制度下荼毒出来的女性“美德”,百欢自问没那种“美德”,更何况,她又不是真的将军府婢女,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假借当丫鬟,实则蹭吃的主,面对两个凶神恶煞、手持棍子鸡毛掸子的粗使婆子,自然不会缩着挨打。